林平笑起来很好看。
淡淡的笑容里有一种暖暖的感觉,俊逸的面庞总是温和的模样,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种令人折服的魅力。说话总是简单扼要,不拖沓,也有点……
朱一莹仰着头,闪闪的目光瞧着林平,嘴角弯了弯。
“不用了。”
他说。
朱一莹注意到林平温柔之中若隐若无的疏离,满不在意这么直接的话,笑靥盈盈,“那好吧,我先去倒水。”说着,转身就往主席台过去,热水壶重重的,水雾氤氲。
似乎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的注视,朱一莹没忍住,倒满第一杯水,就回头瞧了一眼。可林平已经转过身同过来的秘书部副部长说话。
朱一莹怏怏收回目光。
她却不知道,林平却在这时候看了过来,嘴角噙着一丝微笑。
——晏辛辛眨了眨眼睛,里面的泪水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
大概自己一直都是一厢情愿的。
大二时候,林平要毕业了,朱一莹约了他出来,手心里攥出了汗。
教学楼底下三三两两的,林平靠在一旁,瞧着这个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小丫头忽然变得腼腆起来,浓密睫毛下,眼睛都温柔了。
朱一莹紧张地不行,眼角余光都在扫描四周的情况,听见林平问自己什么事的时候,下意识的回答,“我喜欢你——”
哦,朱一莹最后一个字发出来,嘴巴来不及换个造型,僵硬了一刻,很快“咯咯”笑了起来,挠着头尴尬道,“哎,怎么就说出来了。”
是的,是朱一莹喜欢林平……
林平没有说什么,朱一莹甚至忘记了他当时的表情。
他仍旧通往常一样毫无二致的教朱一莹怎么拉赞助,怎么才能把话说得更好听。从前这样,朱一莹会觉得,他在关照她,对她好——
可现在,还是这样,朱一莹算成功了?
好吧,他也没有拒绝。
晏辛辛却皱着眉头。
怎么都想不起来,究竟是谁先去牵谁的手……
只能记得两人在路灯下沿着校园走圈圈时候,朱一莹的初吻悄悄地登上了林平的侧脸。青涩的贴上去,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却让她甜蜜的想要疯掉。
……
林平捧着朱一莹瞬间羞红的脸蛋,慢慢俯身,吻了上来,轻轻磨吮着对方的唇——朱一莹不自觉地搂上他的脖颈,憋得终于忍不住喘息——林平的舌尖滑了进来——
这才是吻呀!
晏辛辛忽然发现自己又开始憋气憋得过头了。
松了气儿,沮丧的一塌糊涂,每次只要一想到那个让人颤抖的湿吻,都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好像正在接吻一样紧张!
抚上心口,果然“怦怦怦”地乱跳一气。
垂下脑袋,晏辛辛对自己的忍耐力十分失望。
嘴里喃喃的不能自已,可是这个人都已经结婚了,让你甜蜜的人给了你同样重量的痛苦……甚至,朱一莹死了,你还温软再怀,卿卿我我。
是吧……朱一莹都死了,你还能这样子揽着李莉,毫无悲伤。好厉害哦。
晏辛辛有无数种办法能够打听到朱一莹现在的情况。可是手会抖。手机的那个拨通键是按不下去的。晏辛辛是个名副其实的胆小鬼。
因为朱一莹,真的已经不存在了。
一路纠结且发愣着,出租车终于停了下来,熙熙攘攘的火车站,忙忙碌碌的人寻找自己的位置,黑色的夜空下霓虹灯闪烁。
晏辛辛没有行李,也没有车票。
茫然的站在诺大的广场中间,想到一个叫做“四面楚歌”的典故。
黄牛党时不时过来兜售车票,“小姑娘票要不要?”小心翼翼地将粉红色的票票在晏辛辛眼前一晃。
又或者本地的小巴司机过来拉人,“乾城去不去?”“刘镇去不去?”
晏辛辛走到售票窗口,不是节假日人很少,很快就排到了队,乱七八糟的想不到一个可以去的地方。低着头,前面只剩下一个人,自己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北京太贵,不喜欢;南京与州市太近,不好,哥哥在海京,不能去;西京……西京?晏辛辛要了一张西京的票,又买了一张青海的车票。
候车厅的服务部里买了小吃零嘴,饮料饼干,鼓囊囊的提上了火车。
就这样松了一口气。
晏辛辛歪剌剌的坐在下铺靠窗的地方,睡了一觉,又吃了好多东西,大概是一个恍惚,就把时间晃了过去。
眼看着外面呼啸而去的,有重叠山峦,数不尽的郁郁葱葱。
林平说他最想去的地方就是背着简单的行囊,一个人沿着丝绸古道,独自跋山涉疆,吹黄沙,喝浊水,涩到骨子里,苦到生命最边缘的地方。
而后再活过来的时候,就好了。
后来朱一莹毕业,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有可以供自己肆意挥霍的金钱了,林平却忙于手头的事情,淡淡应付道,“以后再说。”
晏辛辛吃惊于自己竟能把这些细枝末节的对话记得清楚,却想不起那时候他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是怎样的表情?
晏辛辛挠着头实在想不起来。
随手把大袋的食品垃圾扔进垃圾箱中,拎着小巧的包包扭出火车站,脚下略为停了停,举头望了望日头,打车直奔昨夜定下的酒店去。
晏辛辛这个自私的人舒了一口气,酒店门口看着“海光”两个金光闪烁的大字,拾阶而上,背后却不合时宜的响起了刺耳的喇叭声。
…
江州市越氏大宅内歌舞升平,云香鬓影,周劲斜靠在客房阳台上,一遍一遍的拨着电话,神色越来越阴沉,渗入浓浓的夜色中,冷得透彻。
门“吱呀”一声,悄悄推开,越宁眯着眼睛适应了里面的黑暗,看清楚阳台上的人,嘴角抹起一丝嘲笑,“把刘梓这么一个美人儿扔到下面,你倒会在这里找清静!”
周劲重新拨了一次号码,仍旧毫无回应。
越宁“啪”地一声打开灯,瞬间驱散了一室的阴云,悠悠晃到沙发边坐下,跷着二郎腿,从桌上取来一个精致的纸盒子,慢慢从中抽出火柴,“嚓”地,划亮了——
周劲瞟了他一眼,将手机放回兜里,坐了过来。
越宁抽出一支烟,点燃,笑道,“辛辛?”摇摇头,弹了弹烟头的灰,抬起头似笑非笑道,“有人看见她往火车站去了,两张票,上了西京的火车。”
青色的烟缭绕,周劲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