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哒哒。
车内,东墨不时看洛心,然后捂着嘴偷笑。洛心早看到她如此模样,忍了好久,终是开口问,“你偷笑什么?”
“娘娘!”东墨笑嬉嬉的靠过来,替洛心捏着肩,道,“娘娘真是有法子,东墨心里高兴呗!”
“法子”这词,让洛心的神经一下紧绷了起来,她的手抚上脖间的符,狐狸精的念头又盘踞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当初时的恐惧渐消,洛心一度曾心平气和的、理智的思考过自己突然拥有现在这副模样的种种可能的原因。但是她的认知到底有限,她能想到的,除了被狐狸精上身外,就是以前爷爷讲的远古神话里听的一些奇谈,比如,借尸还魂,比如,灵魂出壳,比如自己一直是何洛心,现在的一切不过是庄周梦蝴蝶,有时候她甚至会起一个这样的念头,那就是,她或许就是齐姜洛心,自己失忆了,然后何洛心什么的,不过是一些胡思乱想的东西,根本不存在。想的多了,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
东墨并不知道洛心这会思绪千回百转,她正喜滋滋的说着擎王如何只带洛心出来,说着王妃如何的嫉妒无奈,说着让洛心如何的讨好擎王,争取这一路能怀个孩子之类的话语。
洛心突然转过身,一把去抓东墨的手,东墨一惊,手极快的缩回去。洛心抓了个空,她看着东墨,露出一些惊讶色,东墨的机灵她是知道,但是她的刚才缩手的速度,也实在是,太快了些。
“娘娘吓了奴婢一大跳呢!看奴婢这缩的利索劲!”东墨一副受了惊的模样,主动的将手伸过来,同洛心握住,语转向别地,“娘娘,怎么了?”
“东墨,你听过烟东城何家镇荷台村么!”洛心看着东墨的双眼,一字一字吐露的清晰,洛心想,如果她作为何洛心这段记忆是真实的,那么这个地方,也应该是存在的,这是她的家乡所在啊!
东墨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道,“奴婢自懂事起,就在王府做事,三年前才调到度霞山去,从不曾离开过京城半步呢。都说天下甚大,哪里是奴婢能弄明白的!”
“是么?”洛心失望的抽出被东墨握住的手,转了身,头低下,腰也微躬起些,看起来很是落寞。东墨见她此副模样,狐疑的交了眉头,那乖巧的眼神,闪过一丝凌厉,但片刻就恢复如处,她贴近些洛心,柔声的问,“娘娘,怎么了?怎么突然问个地名?”
“没,没什么!”洛心强装欢颜,摇着头说。
“娘娘或许可以问问王爷呢!”东墨道,说着,挪向马车前侧,打起帘子向外看,车夫以为有什么事,侧头来问,东墨对之摇了摇头,然后回头对着洛心道,“王爷走南闯北的,什么世面儿都见过,娘娘向王爷打听,王爷自是能晓得的!”
洛心听东墨这般一说,眼跟着向前望去。
不一会,马车在一片阴郁的小竹林里停下,木良过来见洛心,说是擎王的意思,说今时天有些热,让大家在此暂作休息,吃些自带的干粮再行上路。到留城,大概又要到晚上了。洛心恩了声,未接东墨从包袱里翻出来的干粮,而是自下了马车,向宇文恒昶的马车所在走去。
洛心自然是急着想问问他,是不是知道有烟东城?
雪白的锦毯铺在褐黄色泥地上,宇文恒昶盘腿坐于其上,他一拢冰蓝长衫,玄纹云袖,手中捏了羊脂白玉杯,下巴微抬,眼微闭,一副怡然享受模样。四下,一片竹林苍翠,忖的把方白,那抹冰蓝,异常醒目。洛心初见到时,整个人顿觉所见皆为铺天盖地的白、绿、蓝,仿佛连吸进肺部的空气,也带着这三色,洛心的心,扑腾扑腾的快速跳起,脸不自控的发热起来。
洛心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如果自己是那个相貌平平,身材瘦瘦的何洛心,这辈子,能遇见美的如此的男子么?就算遇见,能引他相扫一眼么?恐怕……
“有事?”宇文恒昶抬着头看着痴站着的洛心,问道。
洛心被他这一问惊回神,一时把刚才过来的目的给忘了去,摇着头回了身就走,等复想起自己过去找他的目的,宇文恒昶已经上马车了,木良在吆喝,说要起行了。洛心由东墨搀扶着,上了马车。
这一路再没有停歇,天黑下来的时候,才到留城,这个时候,进城的城门自是早关了。马车停下,洛心自打起帘子向前看,却见月色下的城墙,高巍,凝沉,犹如匍匐在地的庞然大物之躯。这一刻,洛心的心里,有种蝼蚁般的渺小和无力感。她作了个深呼吸,将目光看向前头的木良,见他已下了马,正和那值夜守城的四名兵丁说着什么,手还不时的向马车这头比划,那四名兵丁手里,都掂着一只钱袋子。二名兵丁走过来,绕着马车走了走,掀起宇文恒昶所坐的马车后,又查看了最后那辆运货的马车。
二兵丁都肥硕的紧,他们经过洛心所乘的那辆马车时,眼神一个交汇后,就邪邪的笑起,这一切,洛心和东墨透着细缝,看的真切。果然,当他们查看完最后那辆马车,就高嚷嚷起来,其中一人道,“虽说是女眷之乘,但还是要查看查看,这万一是什么不法之徒被放进城去,我们兄弟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是啊是啊,钱是好东西!”另外一人嘿嘿笑了二声,道。“但是出了差子,也就没命享了!这马车,得查!”说最后二字的时候,他的下巴向着城门下另外二兵丁努了努,那二人摸着下巴对视一眼,也向洛心所乘的马车围了过来。
洛心和东墨互看了眼,心下都明白,遇上不善的了!
“两位官大人啊,如我刚才说的,这里头坐的是我家夫人和丫鬟”木良忙的走过来,身横在那四名兵丁和马车之间,半偻着身,陪着笑,道。木良虽为骁骑副将,但外貌身体,和魁梧挺拔的闻萧兄弟完全不同,他是胖墩形,个子还偏矮,此刻不着甲胄穿了儒装,绝对不会有人看出他的行伍身份。
“走开!”几人不耐烦的道,其中一人举手就给了木良一巴掌。木良手抚着脸,笑容不减反加,伸手又取出了些银子,一一塞到那几名兵丁手上,双手抱着拳,讨好的道,“大人大量,大人大量啊!”
那四人掂着银子向袖内装,身却并无退让之意。这四人守城多年,早已对夜不放行的令行皮却,于他们而言,给的钱可以,那就能进,至于检查,如果都是男客,那就是走个样,如果不是,就趁机见识下富商带着同行的如花美眷。这几年来,见着美艳少妇,杀人而奸的勾当,如这般夜下,也不是没做过。所以木良的钱,他们照收,至于这车里的女眷,他们照样是要看的,如果车内女眷模样可人,那……
四人狰狞笑起,“真夫人还是假夫人,不看怎么知道呢!”
“嘿嘿嘿嘿!”
“真真是世风日下哇-----!”就在这几名兵丁欲强行掀帘时,一声长长的叹息,自马车后处传来。本出了杀心,欲出手直取对方咽喉的木良收了势,转了身向后看,那几个兵丁,也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洛心和东墨因为被后面的马车挡了视线,看不到来人为谁,单凭刚才一叹,猜测来人年纪并不大。
木良却是将来人看的一清二楚。一共三人,步行,步子皆稳而闲,悠然间带着练家子的弘武劲。从打扮看,前面的少年公子,为主,后面二蓄胡的中年男子,为仆。
“站住,你们,打里来?”一个兵丁威威风风的走上前去,手插着腰,狂傲的问道。
少年公子看都不曾看他一眼,优雅的迈着步子,径直向前。那兵丁脸抽狞起,更欲贴上前去,木良清楚的看到,那兵丁的一只脚才抬起,就见跟在少年公子左后侧的中年男子动了,然后是喀嚓一声骨折脆响,那兵丁的脑袋被拧转大半圈,他身倒地前,那中年男子,已复归到了原位。
另外三人见此,自是慌乱起来,忙的向着城门的方向跑,边跑边欲喊,但一个都不曾喊叫出声,咽喉间,已被飞刀贯穿,当即毙命。出刀的,是少年公子的另外一位侍从。
“你们,没事吧!”少年公子一直缓步未停,其侍杀人之间,其神无变,此时人已近得洛心所乘马车之侧,他看着木良,扫了眼宇文恒昶所乘马车。
“没,没事!”木良的演技甚好,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看着地上的尸体,身体连连发抖,碎碎念叨着,“公子这下,惹麻烦了!这些军爷……唉……”,木良手背打着手心,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碎碎念叨着‘如何是好’向着宇文恒昶所在乘架小跑过去,对着马车说了什么,然后是不住的点头,一副聆听车中人话的模样。少年公子扫了扫洛心所乘马车,眼神便一直落在宇文恒昶那乘上,嘴角浮着些玩味的笑。
马车里,洛心和东墨互看了一眼,继续透过微隙向外瞧。来人的模样,她们现在瞧的真切,银月下,是少年公子,仪态优雅,笑容微微,风度翩翩。
木良很快就又过来了,手指着宇文恒昶的马车说,欠着身道,“我家老爷身子不好,吹不得风,特让我拜谢公子之恩。但是人命关天,公子杀的又是官家人,到底……”。
少年公子还不等木良说完,就接了话,他含笑看着木良,双手相抚,轻飘飘的道,“所以,我应该把你们也杀了,杀人灭口嘛!”***************************求收藏求收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