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洛一转出唐加浩住的地方就碰上长仪了,长仪见了加洛便道:“小嫂子,去哪儿?”
加洛勒住马笑了一下得意地道:“帮你去找刘典!”
“你知道他在哪里?”长仪先脸一红,然后有些诧异地问,加洛更得意了:“不出我所料的话,应该差不多知道吧!”
“你上车,我们一起去!”
加洛听了便下了马,余欢忙跑过来又当脚垫子又牵马的,加洛上了长仪的马车,还没坐稳,就听长仪道:“十一哥的事,长仪在这里谢过了!”
“谢什么,也没帮什么,皇上没答应没放他!”
长仪听了眼泪就落了下来:“小嫂子,虽然...,但能先保住性命就已经是四哥开了天大的恩了!”
加洛便不再说话,指挥带着长仪的马车东走西转,但叶家自己只去过一次,本她就不怎么记路,所以根本就记不太清楚,长仪噘着嘴生气地问:“你到底知不知道?”
加洛又让人换个方向,才道:“长仪,你不许拿晚娘撒气了,再怎么说这些事都是你自己弄出来的!”
“知道了,知道了,这一会你就说了第五十八次了,她是你干妹子呀,比我还亲!”
“我怕你欺侮她!”
“不会的啦,她照顾刘典挺好,我只是想看看刘典,我会祝福他们的!”
“这话算什么意思?”
“我要跟十一哥一起去守祖陵!”
“这是什么混话?你想气皇上是不是?”
“没有,世上没有比十一哥对我更好的人了,十一嫂自从十一哥出事就一病不起,连看都不敢去看一眼,我看应该是装病吧,也难怪十一哥一直不喜欢她,想想也是,小嫂子,有谁能象你那样,四哥有点什么事便连命都不要了。”
加洛听了有点不好意思,好一会才道:“长仪,你也别这样讲,现在有几个敢去看你十一哥的,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听到枫哥哥有什么比自己有什么还痛苦难受?”
“好了,他没在这,还枫哥哥的,恶不恶心,不过,真的羡慕你们!但愿四哥以后别再伤害你了!”
“长仪,就算你舍不得你十一哥,也用不着跟着你十一哥一起去守祖陵呀,可以时常去看他!”
“从小,就是十一哥顾着我,惯着我,我不许十一哥一个人那么孤单,而且想也想得到,十一哥去那里的头几年心情一定非常不好的,不一定每个人都会象四哥一样有个好的红颜知己,但我要告诉十一哥,他有个一心一意关心他的妹妹。”
“长仪,你长大了,懂事了,不过,这事可不能任性!”
长仪一听哼了一声不悦道:“我什么时候不懂事了?”
加洛忙闭嘴,却看到了“叶府”几个字,发现牌匾斜挂,大门也封了,一打听才知道朝里彻查,查出叶曾氏是曾令怀的堂姐,官府已派人把叶府的人全抓了,叶府也给抄了封了,容桓书对彻查一事是非常重视的,凡有关系,无论堂亲还是表亲一个也不放过,加洛甚至觉得他完全是打着彻查在小肠鸡肚的打击报复,就他那个弟弟容雨虎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死有余辜!
加洛甚至认为宋边此次反叛中唯做对的一桩好事就是:杀容雨虎替民除害。
刘典没想到自己的这辈子似乎跟坐牢是结了缘,此时叶家没有尊卑,除了叶伯青与叶曾氏单关一间,剩下的男女分开,关了两间大牢房,叶府人不少,两间牢房十分拥挤,这个时候天气又热,下人还好,可怜了那些没受过罪的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们。
刘典对牢房倒不陌生了,只是有些担心叶晚娘害怕,看了好一会才见晚娘和她娘坐在最后一个角落,虽有点紧张,她虽没坐过牢,来牢房探视刘典的次数多,对这里她也不陌生了,所以并没有特别害怕。
关了一天后,典狱官拿着册子一一来登记姓名,查到刘典时,刘典正想编个名字回,那叶正康平日与刘典接触多了,知道刘典胆小便一起说了:“这是小人妹丈刘典。”
典狱官听了愣了一下忙问:“你叫刘典?”
刘典听这语气没有分辩出祸福,却听那典狱官又有些不太相信地道:“莫不你就是刘典刘大人!”
听了这话,刘典估摸着圣安又变天了,那典狱官立刻道:“刘大人,这边请说话!”
刘典犹豫了一下才起身走出牢房问:“这位小兄弟,淮明王他...?”
典狱官是个机灵的人忙道:“刘大人呀,旅大人,每天都要问十几次,下官把这牢房都查了几十次了,哎呀,您活着可就好了!”那人显然被逼得紧,说着就拍上刘典了,刘典听了才松了一口气,知道圣安还真的又变天了。
加洛和长仪走进牢房时,狱典官刚和刘典讲完那番话,加洛忙道:“刘大人,可找着你了,再找不着你,这可真要成大燕一大悬案了。”
“郡主!”刘典看到加洛,又看到长仪,长仪把脸别向加洛,刘典只得问:“皇上回来了?”
“回来一个多月了,刘大人,你还真会躲呀!”加洛掐了长仪一把,长仪又扭捏了一下,刘典听说何慕枫回来了,彻底松了口气,看着长仪好一会才问:“那淮明王怎样?”
长仪一听眼泪就流出来了:“皇上,皇上,他让我十一哥去守祖陵去了!”
刘典忙安慰道:“公主,别哭了,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加洛听了“扑哧”一笑道:“刘大人,这算什么话,不过,你还挺喜欢坐牢的?”
“郡主说笑了,这种事没人喜欢的,只是,只是…没有办法的事!”
加洛听了更开心,乐得前仰后合的,刘典忽问:“郡主,当初下官可没按皇上的旨意办事,皇上没恼吧?”
“有没有恼,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旅杰忠这次违旨办差,可是被提升了!”
刘典听了笑了起来,然后谦逊地道:“这是怎么可以比的呢,旅杰忠又不知道皇上圣旨的事,我可就是明知故犯呀,对,什么时候多了个贤王?”
连长仪也被刘典逗笑了,加洛笑着道:“苏将军封了贤王!”
刘典愣了一下,唐加浩和旅杰忠得了消息也赶来了,牢里一下跟过节一样热闹了,三人见面反说不出一句话,都堵在喉咙里,好一会唐加浩才伸手拍了刘典一下道:“都以为你没了了,找着可好了,贤王身体不好,坐着轿子也来的,在外面等着呢。”
那典狱官也是有眼色的人,已经着人去拿干净的衣服,知道刘典是立刻就会被宣进宫的,果然衣服拿来还没套好,圣旨就来了宣刘典即刻入宫面圣,后来那典狱官因为刘典而连升了两级。
刘典套好衣服还不肯走,加洛便催他道:“刘大人,你快进宫吧,皇上怕都等急了,还磨蹭什么,晚娘,我帮你罩着!”
刘典才放心了,又小声问:“郡主在北方可曾见过刘中?”
“刘中本来在一起,后来又跑了,贤王一直让人找呢!”加洛抓起长仪的手道:“走,我们带晚娘出去再说!”
刘典听了才终于放心和唐加浩、旅杰忠出去了,加洛便让典狱官把叶晚娘叫出来,那典狱官显然是个极机灵的人,听了忙道:“郡主,下官这里放了人,到时可麻烦郡主着人到刑部签个批条!”
“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叫人去签!”加洛立刻就让余欢去办,长仪看着余欢道:“别说你这个余欢倒是挺机灵的!”
“难道你还怀疑我的眼光?”
长仪翻了一下白眼,那典狱官立刻请两人移驾到外面喝茶等侯,牢房里的空气确实不太好,两人便移驾出了牢房。
叶晚娘愣愣地看着,她娘紧抓着她小声问:“你那男人不是做个小小的郞官吗?”
叶晚娘摇摇头,周围几个明白事理的人立刻都讨好地跟晚娘说起话来,江婶忙问:“五小姐呀,你那夫婿莫不是做大官的?可见到皇上的那种大官?”
叶晚娘可真不知道刘典是做什么官的,叶家也只知道是个郎官,但瞧这架式却不象一般的郎官,那江婶见叶晚娘不回答怕她记仇忙又道:“你可要在你夫婿面前替大家美言几句。”
那些典狱知道这叶家是刘典的亲戚,那态度立刻不一样了,不一会茶水点心依样地送进了牢房,看牢里热,还送了解暑的绿豆汤来,典狱官很快就过来问:“刘夫人可委屈了,快请出来!”
叶晚娘一下没明白是在叫自己,典狱官见叶晚娘没动,忙招呼两个女仆妇上去扶叶晚娘,叶晚娘实在从没想过有人称自己是夫人这一天,那江婶忙推晚娘一下道:“放你呢,可记着替我们美言几句,我们可都是被冤枉的!”
叶晚娘看着她娘,犹豫一会才起身走了出来,两个仆妇已走上前把她扶了出来,叶正康到底是个在外跑的男人,一看知道刘典应是员大官,忙叫:“晚娘,别忘了救你哥呀,你哥可是真正被冤枉的呀!”
典狱官带着叶晚娘走出了牢房,那叶家的人都忍不住问叶正康:“咋从没听你说过你妹夫是做大官的?”
叶正康感到从未有过的上了档次,不屑地哧了一声道:“我那妹夫,哪象你们这些破落户,隐忍着呢!我也不是你们这些个肮脏的泼皮,家里有点啥事都要出来显呗一通吗?”
“那是,那是,二少爷,出去了可别忘了帮兄弟们一把呀?”
“谁跟你们是兄弟?”叶正康哼了一声,从没有人这么抬捧过他,只觉得这牢房太小了,不够他显大的。
晚娘跟着狱卒来到加洛、长仪面前,刚要行礼,加洛忙道:“晚娘,刘典别的没教你是不是,就这套迂的,你学得可真象!”说完不由分说一手抓着长仪一手抓着晚娘便出去了。
出了牢房,长仪拍掉加洛的手道:“你那么狠心地抓什么,怕我会跑了吗?”
“我很饿了,找个地方把午饭吃了再说!”
上了马车,加洛让去“怡然居”,长仪见了道:“你现在花我四哥的银子好象挺在行的呀!”
“我能花得着他的银子,这里有他包的一个雅间,反正他花了银子也没用,我就偶尔没饭吃就来占占小便宜罢了!”
马车到了“怡然居”时,加洛见周永带着一个女子和一对老夫妻从里走出来,长仪很不甘地道:“小嫂子,这个女人就是周夫人,谢林的妻妹,也就是你哥喜欢的女人!”
加洛听了愣了一下,忙拿眼打量了起来,那个女子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很一般的人,与在唐加浩枕头下那尊雕像相去甚远,有些不相信,长仪见了哼了一声道:“不相信吗,朝里现在谁人不知道你哥喜欢谢林的妻妹,没一个不说他没眼光的!”
加洛抓抓头道:“别说,我哥的一些爱好还挺特别。”但又觉得不对,那女子长得明显和唐加浩刻的那个美人没一分的象呢,可以说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于是便问:“谢林有几个妻妹?”
“只有这一个!”长仪不明白地回答,加洛皱着眉揉着头,想不透,马车很快就到了“怡然居”。
程安见加洛来了,赶紧迎进何慕枫的包间,笑眯眯地道:“今天小的已经让人给医馆的施神医送午饭了!”
加洛一听不好意思了忙道:“一次就好,不要再破费了!”
“四爷吩咐过,施神医做的是好事,这些都算他的,还说医馆要是有缺口,也由他补!”
加洛没想到施杏雨一下成了什么施神医忙问:“四爷有没有吩咐过,我缺银两也由他补?”
程安听了嘴角抽了一下道:“郡主也缺银两,下次小的向爷禀报时,帮郡主讨讨!”
“好呀,你一定记得呀!”加洛是有台阶就顺着往上爬。
长仪差点没喷血道:“你还真恬不知耻呀!”长仪并不知道这“怡然居”是她四哥的,只以为加洛不知又咋认识的,利用她四哥在哪榨银子。
程安嘴角抽了一下便问:“小公子,想吃点什么?”
加洛一副有钱大爷的派:“你们这儿什么最贵就上什么吧!”
长仪差点被加洛的俗气轰晕,程安依旧笑mimi地道:“郡主,最贵的只有一样,您就只吃一样!”
“你就把价钱排在前面的弄个五六样,今天我请客,别让我丢脸就行!”
“好咧,小的这就去安排!”程安说完便出去了,再不出去,他怕自己受不了加洛这个宝贝。
菜还没上来,晚娘忽然起身跪了下去,加洛与长仪吓了一大跳,加洛忙上前扶晚娘道:“晚娘,做什么行这么大的礼?”
晚娘便道:“晚娘想请郡主与公主把晚娘的娘也放出来,我娘她什么事也没做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加洛听了笑了起来道:“晚娘没事的,这事找你夫君就好了,这牢里的事本就是他管的,以前是,以后应该也是吧,是不是呀,长仪?”
长仪听了哼了一声道:“我怎么知道皇上给他委什么官?”
加洛扶起晚娘道:“你不用担心的,你家刘典会查个清楚明白的,我和长仪去做这事,反是不便。”
晚娘听了才有几分放心,因为她娘确实不可能做什么坏事,加洛便道:“吃饭,吃饭,吃饱了再说,饿死我了!”
正好九宫鲜果烩官燕这道补品上来了,加洛伸手就端了一碗,一边喝一边道:“长仪,晚娘你好歹开个口!”
长仪听了横了晚娘一眼道:“我开什么口?”
晚娘本就怯场,忙自觉地放下筷子,加洛便道:“不管你同不同意,她可是刘典纳的。”
“施加洛,我就不明白,你不也想一个人把我四哥把着占着,怎么说教我倒是一套又一套的!”
“这完全是两码事,长仪,你要是容不下晚娘,让晚娘另择地方住着,但好歹也给人家个四五天,是不是啊!今天我就是帮晚娘说话的,你给个话,不行也得行!一个月就四五天,不为过吧!”
长仪听了哼了一声道:“干嘛要另寻地方,刘典那根花花肠子,每天都要上朝、下朝谁知道会跑哪去,说是四五天,谁知道会是多少天,不行,我得看着,一天也不让多!”
“算你狠!行,你看着也行,不过你要敢再欺侮晚娘,我就跟你急!”
长仪气死了一拍桌子指着晚娘道:“我是你妹还是她?”
“这跟亲妹子没关,我是就事论事!”
“这是我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偏就要管,刘典那个窝囊废,见着你就跟软脚虾似的,连个屁都不敢放!”
这顿饭吃得长仪差点跟加洛打起来了,把晚娘吓得目瞪口呆,长仪和加洛吵完立即起身大声道:“晚娘,走!”
“晚娘凭什么跟你走?”加洛一把抓住晚娘,长仪哼了一声重新坐了下来问:“晚娘,我问你,你是跟我走呢,还是跟着她?”
“晚娘,别理她,就会欺侮你!”
“好啊,晚娘,你不走,是不是!?”
叶晚娘忙站起来道:“公主,晚娘跟您走!”
长仪得意地看了加洛一眼,加洛气得吐血,晚娘有些惭愧地看着加洛,忙紧紧地跟着长仪出去了,长仪走到门口得意地回过头对加洛道:“你呢,自己回去管好你的枫哥哥就行了,别人家的事你少掺和!”
加洛气坏了,觉得一点也不好玩了,上车便回了宫,杜汐见不黑天就不着宫的加洛难得回来这么早,多半又发生什么事了,刚要陪着说说话,绛衣伸手拉了拉她,杜汐见何慕枫走了进来,这也是难得的。
何慕枫一进来便问:“永隽在不?”
杜汐忙回道:“皇上,郡主刚回来!”
“今儿怎么这么早?”
“也前脚刚进来,好象在恼呢!”
何慕枫心情很好,换了衣服进去,见加洛托着腮帮子爬在床上,便问:“哟,我的洛儿这么安静,太难得了!”
加洛一见何慕枫就觉得委屈,何慕枫看着加洛,听加洛气鼓鼓地讲了事情经过,才道:“人家一家人的事,关你什么事?”
“你那个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继承了你家的传统的。”
“又开始胡说八道,小心我用针缝了你的嘴!”
“枫大哥!”加洛一下爬到何慕枫身上道:“你下个旨封晚娘做诰命,不让长仪欺侮她!”
“没句正经话,瞎操什么心?”
“不过也是,我操什么心,人家最后还不是跟长仪走!”
“那是晚娘聪明,跟你走算什么,不仅让长仪心里不舒服,以后怎么回去,真跟你住一辈子呀!”
加洛想何慕枫这话可真没错,忙点点头道:“对哟,怎么没想到这一层,那晚娘原来也不是笨人呀!”
何慕枫笑了着:“哎呀,真没想到我的洛儿也会帮为夫了,居然帮为夫把刘典找到了!”
加洛听了有点不好意思,按理讲这刘典是被那典狱官找到的才对,于是红着脸道:“我也是去碰运气,没想到给碰上了,其实不能算是被我找着的!”
何慕枫伸手搂过加洛道:“怎么不算!这功,我可记你头上了!”
加洛虽有些不好意思,但在外面折腾一天自然累了,早早就挨着何慕枫歇下了,心里又想着如何让施杏雨收留罗照英,如何让施杏雨给长仪好好诊治,最好可以恢复长仪的健康美丽。
加洛才发现自己有很多事要做,竟然不比何慕枫轻松,这种成就感让她在何慕枫怀里激动地翻来翻去,一直翻到下半夜才睡。
隔了些时日,加洛就知道何慕枫找到刘典当日就拜刘典为左相,加洛是打心里的替刘典这哥们高兴。
加浩不明白一直很忙的何慕枫这天这么有闲情,邀请了朝里的大臣到花园里赏花,不过现在除了几个随他从狼山回来的将领,满朝的大臣,没有不寒蝉若襟的,何慕枫邀请大家赏花,那可是文臣最善长的事,于是长久的冰封气氛在一片夸奖鲜花妖妍中得到一些个缓解。
赏过花,何慕枫在“太玉池”边连设了酒宴,刘典有些不解地看着加浩:“皇上,今天的心情怎么这么好?”
加浩摇摇头,如果刘典都弄不明白,他就更不可能明白。
两人正说着,拓拖木从北胡送了的信函,加浩就觉得何慕枫这人不会有这种单纯赏花之举,何慕枫看了折子,忽道:“拖拓木用的是北胡文字,朕这么多大臣,除了通译署的人,可还有识得北胡文字的吗?”
唐加浩看到何慕枫有些失望的眼神,忙站起来道:“皇上,臣识得一些!”
何慕枫点点头道:“加浩帮朕念念这折子写了什么?”
唐加浩忙接过折子,看了一下只是一份很简单的希望与大燕通好的信函,心里更是想不明白何慕枫为什么要放在这个时候来处置,念完后,何慕枫很满意地道:“加浩,不错呀,连北胡文字也识得,以后和北胡的交往越来越多,你抽个空也交大家都认识一些北胡文!”
唐加浩一头雾水,这里坐着的,除了王子正的文采和见解稍微差了点,哪一个不是学富五车,自信满满的人,让他教大家学北胡文,还得看大家肯不肯跟他学,正想着却听容桓书也道:“皇上,臣也识得一些!”
何慕枫听了“哦”了一声:“你是识得还是只会讲?”
大家听了都笑了,知道容桓书跟北胡打过那么多年的仗,除了他,在座的将军没谁不会讲两几句的,容桓书大急道:“皇上不信,容桓书还会写呢!”
何慕枫笑了一下道:“小海,备笔墨让桓书写几笔给朕瞧瞧!”
容桓书当真挥笔写了两个字,得意地举起来,何慕枫便问:“加浩,他写了什么字?”
“可汗!”加浩看了道,何慕枫又问:“刘典你识得吗?”
刘典听了忙道:“不认识!”
“会写吗?”何慕枫便问,刘典有些茫然地道:“不会!”
何慕枫便问李苑:“李苑,你识得北胡文吗?”
李苑忙起身回道:“臣不识!”
何慕枫皱了一下眉说:“那自然也不会写的了。”
李苑忙回道:“是,皇上!”
何慕枫放下筷子道:“现在北胡的仗打完了,以后的来往会越来越多,而朕的两位宰相都不识北胡文不会写北胡文,这样可是不行的!”
李苑便道:“皇上,臣想,燕文比北胡文字要复杂得多,学北胡文应该也不是难事。”
何慕枫点点头便道:“李爱卿所言极是,那就从明起,通译暑每天发一篇北胡文,先由大家认得,再由大家跟着学写,也免得日后要用的时候,一个也不会!”
众人全都愕然,但又没有人敢反对,何慕枫又道:“朕可希望你们把这事放在心上,不要以为是不重要的事,来搪塞朕!”
大家都惶惶的,何慕枫却兴致勃勃地对刘典、李苑道:“刘典、李苑你们也要监督好此事,每天所有人写的都要收上来,做一个甄别,对于写得好的要奖励,对于写得不好的要惩罚;加浩协助通译署对大家在北胡文的口语上进行抽查,同样对学得好的要奖励,不好的要惩罚。”
刘典、李苑、唐加浩都忙应下来。
本来赏花一事过去后,大家都以为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何慕枫却还记得这事,抽了时间看了通译暑发的文,然后在大殿上抽了几个人念,结果都让他不满意,又看了写的北胡文,更让他不满意,所有的大臣都被他罚了薪俸,大家才不敢不认真对待。
慢慢的刘典在此方面的表现越发突出,不过月余就又会写又会说,李苑当然了不甘落后,虽差点,但也得到何慕枫的赞扬,两位宰相都那么用劲,大家也不得不都跟着发奋了,于是朝上呈献出一片学北胡文的热烈风潮。
何慕枫对臣工们开始重视此事越来越满意,大家才放心了。
唐加浩实在没弄懂何慕枫怎么想着普及三公九卿北胡文,但对于谁来说多会一样东西也不是坏事,所以也没放在心上,家里的北义比朝上的事还让他烦。
一日下朝后,何慕枫突然宣唐加浩,唐加浩和往日一样来到“勤政殿”,何慕枫只是略问了几句就道:“一会,朕的臣子有不老实的你要负责拿下!”
唐加浩皱了一眉问:“皇上,能不能交待清楚一些!”
何慕枫笑了一下道:“加浩,这段时间朕给你们布置的课业,可花时间!”
唐加浩便道:“臣幼年学过还好,别人就有怨言了:每天都够忙了,皇上还给大家布置这么桩苦差事,下了朝还得忙到下半夜。皇上,臣以为是不是通译暑的文发得也越来越长了,就算是想短时间让大家学会,会不会太急功反而不近利呀。”
何慕枫笑了一下,便开始招刘典、李苑、容恩山等人议事。
议完事,何慕枫单独留下李苑,又问了一些相关的事务,才让李苑退下。
李苑对刘典拜左相一事非常不满,但这段时间见何慕枫不象在狼山那样对他,心里的一块石头才渐渐落了下来,何慕枫宣退下,他行礼后起身便退了出来,刚到走到门边,却听何慕枫叫了一声:“忽邪王!”
李苑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声,然后就感到事情终于结束了,他一转身就扑向何慕枫,唐加浩见了一下移到何慕枫面前,挡住了李苑的攻势,两边的卫士立刻冲出来,与唐加浩一起一会就拿下了李苑,何慕枫见了道:“李苑你在燕朝为相十数年,藏得可真好,似乎你还用过一个名字叫做白皓天吧!”
李苑听了知道自己把有的事情何慕枫一定都查得清清楚楚,长叹一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只是猜的,但你应了,看来还是心心念念你忽邪王的身份呀,押下去!”
唐加浩有些好奇地看着,虽然之前何慕枫吩咐过他,但心里不太能接受一个名声政绩都如此好的人是北胡的奸细,何慕枫见了便道:“可知道我这些日子为什么让你们写北胡文字了!”
唐加浩确实不明白摇摇头,何慕枫便拿出一张白纸与一张极薄绢布道:“你过来看!这是朕在泰邪王帐篷里找到的,这是李苑写的!”
唐加浩对北胡文字比通译署的人还熟悉,看了一会,这两份东西确是出于同一人之手,轻轻叹了口气。
加洛愣愣地看着跪在“嘉乾宫”宫门前的李玉书,这大热的天已经跪了三天了,滴米滴水未进,她不知道象李苑这样清明的人怎么会做贪墨这类事,容桓书居然还从李苑府上查出贪污的赃银有数百万两之巨,李玉虎及他的两个弟弟也被捕下狱了,相府彻抄,据说还有贪墨,加洛都怀疑容桓书分明就是何慕枫的一只黑手。
李玉书在宫门口跪了三天,不是想替父亲求情,只是想见她父亲最后一面,何慕枫都不允许。
加洛叹了口气,觉得李玉书这要求也算人之常情了,何慕枫就那么狠心,不过唐加浩反复嘱咐过她:非常时期自己要玩就出去玩,不该问的就不问,不该管的就别管!
加洛只能牢记在心,要知道在以前唐加浩是最担心她一天没事就往外跑的,连这都不管了,还鼓励她出去玩,证明何慕枫经常会有一些惊人之举吧!
六月中旬,何慕枫秘密处死了泰邪王,留了拖拓木,并在北胡做足了功夫,只准备择日扶拖拓木登上北胡王之位,这中间的交易加洛就不清楚了。
加洛断然不敢把这消息告诉罗照英,虽罗照英托她打听过几次父亲的事,加洛都以各种方式搪塞了。又怕罗照英闷,又在施杏雨那里低声下气替罗照英求个事做,施杏雨终是同意安排罗照英做点杂事,这让罗照英在找不着父亲的失望中恢复了一点生气,她知道父亲多半是凶多吉少,但是没听到死讯就会抱着希望。
加洛反复叮嘱黑妞、囝囝不要说自己是个女的,黑妞、囝囝捂着嘴偷笑,她俩完全被风流倜傥的加洛征服了。
加洛觉得自己给施杏雨找了个人,算是功臣了,常常偷个懒坐在施杏雨看不见的檐下哼着《夜奔》里面的淫词小曲,黑妞与囝囝目瞪口呆地看着加洛,加洛哼了十来遍终于感到了不太舒服的目光,停止了哼曲。
加洛哼完了有些口渴的时候,余欢及时地送来了她最喜欢的老荫茶,加洛开心地拍拍余欢道:“余欢,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郡主又说笑了!”余欢听了加洛的夸奖,都不知道是褒还是贬,只想告诉加洛,他还长过她一岁,囝囝乐得合不拢嘴,施杏雨摇摇头道:“我们这里还真缺你这么个宝贝!”
加洛差点要谦虚地回“哪里”这话了,见施杏雨的脸色也知道不是在夸自己,便住了口,喝了茶,精神头又好点。
听到外面有鸣锣的声音,加洛忙爬在院墙上看,居然是刘典下朝回府,如今的刘典与当年的刘典可不是一个档次了,鸣锣开道,八抬大轿,十几人随侍,要多气派就有多气派,这个驸马爷是佳仪公主那个常随侍驸马爷完全比不上的,爬在那里羡慕时,忽有人冲到中间拦住轿大叫:“刘典,刘典真是你吗?”
那开道的立刻就拨剑来抓,加洛定睛一看居然是失踪了快一年的刘中,一身衣服破破烂烂的,头上还戴了顶破斗笠,刘典忙打起帘子叫了一声:“刘中,这些日子你都跑哪去了?”
穿着紫袍绣有仙鹤官服的刘典与以前有些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刘典穿上这身官服跟以前穿好五品、七品的官服就是不一样,让人看了即精神又儒雅,刘中一见两眼一亮便道:“刘典呀,看样子,你是真的发达了,这身衣服料子错!”
加洛听了替刘典哭笑不得,刘中只看见刘典衣服料子不错,咋就没见刘典束头金冠上那颗红宝石不是更有价值,不过,刘中和自己有些臭味相同,而且特别爽直,正要跳下去找刘中说说分手后的事,却听刘中又出惊人之语:“刘典你发达了,能不能借点银子给我!”
刘典拿刘中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忙让人拿银子给他,在刘中接银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刘中,你现在住在哪里?”
刘中拿到银子,一看有一百两诧异得合不拢嘴道:“乖乖,刘典看样子你是真有些发达了,这银子是不是真的?放心,放心,等我宽绰过来,一定会还你们!”然后退到一边很有礼貌地道,“你们快过,不挡你们的道了!”
刘中说完便查验起那银子的成色真假,在他心目中刘典可是百无一用的书生,如今坐着大轿一伸手便给了他一百两白银,刘中还是不太相信的。
刘典哪里肯走下了轿,一把抓住刘中道:“你别在外面瞎晃,跟我回家!”
刘中整天在外胡混,力道可比他这个整日只知道看书的兄长力道大得多,一把推开刘典道:“我的事,你少管!”说完用衣袖裹着银子便跑了,刘典连叫了几声:“刘中,刘中!”
那刘中却越跑越快,一会就没了踪迹,刘典的随侍忙问:“相爷,要不要派人去寻?”
刘典摇摇头看着刘中消失的背影叹口气道:“随他吧!”
“是!”那人忙扶刘典上了轿,加洛托着腮觉得刘典似乎长得有些象苏宁了,连刘中也象长开了一样,没以前那么黑了,看来这家人是攒着劲在后面长的。
在施杏雨这里待了一天的加洛茶喝饱了,精神也养足了,正准备回宫时,却见刘中拖着一个平板车进来大叫:“大夫,大夫,你快给看看!”
黑妞听到声音忙走了出来,那刘中一边擦汗一边叫着:“大夫,你只管好好给她治,我有的是银子!”
加洛跳了下来,却听黑妞惊叫了一声:“陶然小姐,怎么是你?”
加洛才看清那平车上躺着一个面目发黑,头发蓬乱,与刘中差不多衣着的人,但从眉目还可以看出是陶然,施杏雨听了放下手中的事走了出来,看那面相皱起眉头道:“黑妞快把她扶进屋,再晚了可就来不急了!”
刘中没想到这大夫与陶然认识,忙把陶然抱起来,放进屋里,施杏雨便让刘中退出来。
刘中只得出来了,但很担心,不停踮着脚往里看,却听人问:“你在哪找到陶然的?”
刘中一回头见是加洛愣在那里,好一会才问:“怎么是你?”
“这医馆是我小姑姑开的,你是怎么找着陶然的?”加洛追着问,刘中叹口气道:“她那个师傅不知跟关大侠怎么闹别扭,自己要寻死,还要所有的徒弟陪着死!”
加洛的心一下� ��了起来问:“那…关大侠有没有找到她?”
“后来我才知道,你那宝贝儿子要用她的那头叫灵儿的蛇的蛇胆才可以解蛊,不知是不是关大侠骗了她那蛇胆,姬娘娘就象疯了一般,要毁了‘异门’,逼迫她着所有的徒弟服毒。”
加洛听了心更紧,只觉得这一世欠关笑天的,怎么也还不清。
刘中可不知道这些个渊缘,继续道:“姬娘娘可真够狠的了,关大侠偷了那蛇胆走了后,她真的下了毒,只可怜她那些徒弟,中了毒个个在地上打着滚,我说什么也不能让陶然这么枉死,背着陶然就下了山,陶然让我给她找了许多草药,说她只能暂抑制住毒药浸蚀心脉,还说这世上只有她小师叔才可以真正地解毒,又说小她师叔在圣安,让我带她来圣安,她一直坚持到三天前,就昏了再也没有醒过来,我又不认识她小师叔,大家都说这家医馆的大夫医术最高,还不收银子,就来碰碰运气,看大夫能不能解毒,我想陶然是中毒跟生病不一样,怕没有银两人家不给治,正好遇着我哥了,就讨了点!”
加洛听牢儿没事,才松了口气,刘中的话让她又好气又好笑便问:“你是怎么从‘异门’那么远到圣安来的?”
刘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不大侠吗,大侠还有什么不能的?”
“别告诉我,你是讨饭讨到这来的吧!”
刘中抓抓头道:“怎么会,怎么会,大侠怎么会讨饭,这里的大夫是你小姑姑,医术怎么样?”
“这个大夫就是陶然的小师叔!”
“真的,这么巧!”刘中听了乐得一下跳起来了,“陶然果然是福大命大!”
加洛都不知道是陶然福大命大还是刘中的执着救了陶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