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田德的话,紫雅沉默半晌,而后轻轻点了点头道:“田公公放心吧,皇上既是懂本宫,本宫多说无益,过段日子自然会好的。”
田德皱着眉头退下了,心中的忧虑自是没有减轻丝毫。
养心殿内,皇上正在批折子,紫雅在一旁拿了本书看,整个养心殿简直落针可闻。田德拿了杯茶进来,紫雅听到响动的声音,从书页间抬起头来。看到田德,便放下书,接过茶杯,向皇上走去。
放下茶,紫雅正欲转身离开,却听到皇上沉稳的声音:“你且等一等,朕这里有份折子,你帮着看一下。”
紫雅也不推辞,接过折子仔细看了,是恭亲王要求在边关增派兵马的请求。
虽然上书中只是朝政,但紫雅却很明白,不过是声东击西罢了。如今朝中为了立皇后和太子吵得翻天覆地的,敦亲王偏又在此时请旨增派兵马,将两件事连起来看,便没有那般简单了。
紫雅放下折子,对上皇上期待的眼神,淡然道:“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紫雅说的甚是模糊,但她知道皇上必然是懂得。
皇上听了皱眉思索半天,忽然眼前一亮,看向紫雅的目光竟带了些敬佩的惊讶。微微一笑,当即御笔朱批,将这两句诗写于其上。
当官的本就没有简单之人,况且是身为王爷,统领军队的敦亲王,只这两句诗一出,所有问题便迎刃而解。
紫雅点到即止,福了福身便重又回去,坐着看书,嘴角却不自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敦亲王定会明白,但接到折子时候,定然极为有趣的。他思虑多时声东击西,才写出了这份明为增兵,暗则为逼宫的折子,却不想反被皇上将了一军。不但没能抽调京城兵马,反而被暗喻了“飞虎将军”,若是未能成功守好边防,这三军统领的职位,怕是也要换人了。
连皇上,都不禁微微笑了起来,看看旁边暗处的紫雅,又想起了晴贵人。
这两人虽有不同之处,但对诗词的理解却都是极为精辟的。晴贵人着眼于个人,却常常能让人有茅塞顿开的时候。而紫雅,虽然不常表达,但每每论及国家大事,简单一两句诗词,便能解了皇上苦思多时而无解的难题。
皇上不禁感叹,天不叫她生而为男子,若她是个阿哥,他此刻也不必为这前朝后宫的诸事而烦心了,直接立了她为太子倒也不错……
思量半晌,皇上忽然皱了眉,如今二阿哥在她膝下抚育,若是她能将这些见解聪慧,尽数交予二阿哥,那么这太子之位……
皇上终于还是叹了叹气,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莫说这两人如今彼此仇恨到了极点。即便没有,以紫雅的性子,也必定是不肯以一个妃嫔的身份教二阿哥如何对待国家大事的。
她虽偶尔会做出些让人瞠目结舌之事,但她素来恭谨自持,却是不肯犯错被人抓的。
叹了口气,皇上重又转回头,继续处理朝中事务,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立皇后和太子一事,皇上甚想问问紫雅有何高见,看遍后宫无数人,却只有紫雅与晴贵人,能够触及他心中所想。
然而晴贵人,却并不适合议论这些。
拿起茶杯缓缓的喝着,直到一片茶叶因喝得太急呛进了喉咙里,皇上呛咳不止,才停了下来。
紫雅立即上前,为皇上重又到了水,再不放一片茶叶,喂皇上喝下。
茶叶被冲下去,舒服了些,皇上有些失神的看着眼前的紫雅,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觉得,朕应该立谁为皇后才能遏制后宫不良之风?”
紫雅为皇上顺着气,听闻此言眼神稍稍黯淡了下。她早就想过皇上会有此问,一直等着。至于答案,也想了许多,本就不至于手忙脚乱。
但方才回答了皇上有关朝政的问题,此刻再以一个妃子的身份回答这般问题,不知是否……她实在不想再成为后宫议论根源。
皇上似是瞧出了她心中所想一般,微微一笑道:“你不必担忧,如今朕和太后都是极为信任你的,无人敢乱嚼舌根。况且,这里只有你和朕,你直言便是。”
紫雅定了定心神,继而道:“如今后宫已然有太后主持大局,规整人心,这般已是极好的,皇后之位,暂时不必急于确立。况且,无论立了谁做皇后,这后宫不良之风由来已久,哪里是说遏制便遏制的,稍稍收敛之后必然会有另一波的爆发。倒不如此刻静观其变,或许还有意外的发现。”
皇上神色稍变,继续问道:“那立太子,你又有何想法?”
这问题,紫雅自是也想过了。
如今宫中三位阿哥,大阿哥先前救了她,若是说立他,难免落个不够公正之嫌。而二阿哥此刻在她膝下抚养,也不能立了他。三阿哥是馨嫔的儿子,她和馨嫔素来交好,自然也要避讳。
紫雅甚至还想到了晴贵人……若是她生下皇子,倒是可以立为太子,无论出身地位,定当是极好的,承袭了皇上和晴贵人的聪慧,这位阿哥必然会是一个好皇帝。但,紫雅却也不能说出口……
这般难题,算到最后,便只有一个法子了,那便是谁也不立。
“皇上如今正当壮年,何必急着立太子呢。阿哥们也就还小,还需要几年的历练。况且,说不得便有其他的妃嫔生出了更为伶俐的孩子。立太子一事,可以暂缓。至于朝中的大臣们,皇上尽管拿出威势吓吓他们,他们也就不再提及了。”
皇上听完,眼睛发亮,龙心大悦起来。
紫雅所言,句句深得圣心,他本就觉得此刻前朝后宫吵闹不休全无道理,身子病痛之余,更是烦心。此刻被紫雅三言两语道破,心中欣悦可想而知。
当日,后宫便盛传,沁妃娘娘侍疾,凡事亲力亲为,无微不至,龙心大悦,圣体康复迅速,不日当可痊愈。
丽贵妃听了话自是气得牙痒痒,却碍着惹了圣怒,此刻也不敢多说多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