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茜心疼紫雅的身子，吃过饭便扶她去睡了，自个儿去收拾桌子碗筷。半夜的时候，紫雅感觉到有人接近自己，不禁皱了皱眉。

这时候会来的，除了敬王便再无他人了。出事之前毫无半点消息，出事之后立即出现，这又算什么呢？

紫雅不禁在心底苦笑。

敬王看看紫雅，冷静道：“你醒了。”

紫雅连眼睛都未曾睁开，只是动了动唇道：“是。”

听到旁边叹气的声音，紫雅终于睁眼坐起，看着敬王面无表情道：“来看看自己的棋子还有没有利用的余地？还是直接灭口？”

紫雅话里的冷，刺痛的敬王。他竟不知，这些日子以来，她会变得如此……难以接触。

他知道紫雅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遭遇，也明白紫雅必定因此变了性子，却始终未曾料到会是这般。

看着紫雅的眼睛，敬王轻声道：“我带来了大夫，先给你看过之后我们再慢慢谈。”

紫雅讥讽道：“不觉得破费了么？这样对一个已然无用的人。”

敬王闭口不言，只是自行退开，将大夫让过来给紫雅把脉。

良久，大夫起身，恭恭敬敬向敬王答道：“姑娘产后未能好好调理，身子有些虚亏。再加上精神状况不是很好，便好的慢了些。这也不妨事，多吃些肉食补补，多喝红糖水，便也罢了。”

敬王皱眉：“不需要吃药么？”

大夫答道：“这冷宫里虽然人不多，到底是宫里，药材是基本没有的。若是王爷留下药材，难免会招人话柄。姑娘身子并非必须药材不可，按照小人愚见，自是能不吃便不吃，是药三分毒啊。”

敬王听完并未有任何表示，只是挥挥手让他退下。

紫雅也吩咐道：“锦茜，你也退出去吧，帮我守好门。”

锦茜听了话，轻轻点头，跟着退了出去，关上门。

屋内的两人，却是相视无言。

两人本有着许多话要和对方说，然而此刻真正见面了，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敬王先前离去的忧伤背影，紫雅记得很清楚。

而敬王，也对紫雅先前怀疑他的事，历历在目。

床头的蜡烛烛心摇晃，晃得两人的影也凌乱起来。虽然锦茜将一切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冷宫里却免不了一股子潮湿的味道。

敬王皱了皱眉，“我可以给你那些锦被来，方才小产，这里的被子，你盖着不好。”

紫雅心下黯然，嘴上却道：“王爷原来还会关心我的么？不过王爷似乎忘记了，这里是冷宫，所有来历不明的东西一旦被发现，会是个什么后果，王爷应该明白。”

敬王怅然：“口口声声叫我王爷，是真的恨我怨我了？”

紫雅毫不相让道：“紫雅只是谨守本分罢了，哪里敢恨敢怨高高在上的敬王爷呢？”

敬王叹口气，坐在紫雅床边，“这般冷硬的模样，还不是恨我？也罢，你这辈子，必定是永远恨我的……”

紫雅无法错认敬王语气里的落寞，心里忽然一紧，疼得厉害。

恨么？许是恨的吧……

心瑶死的时候，她便恨过，发誓一定要为心瑶报仇。但当冷宫里和封婉枝谈过之后，紫雅便不知该如何恨了。

他的确是设计了她们命运的人，也的确值得她恨。

但心瑶的死，却并非他所为。紫雅甚至觉得，心瑶是自己害死了自己。

这不是有意为他脱罪，而是真正的想法。心瑶始终是为了家族才进宫的，小小年纪便要面对宫中的纷繁杂乱，勾心斗角。她是累死的，也是为了家族而牺牲的。

敬王作为最终的受益者，却并非凶手。

“我想恨，却不知如何恨。”紫雅别过脸，声音仿似自言自语一般，“你的手段，你的想法，你的梦想，都没错。利用手上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取得最终的胜利，你没错。为了家族而死，心瑶没错。因为爱你而进宫，委身皇上，将一切事情做完之后自杀，封婉枝没错。那你说，我该恨谁呢？是恨你操纵他们最终导致了我如今的结局，还是恨自己曾经喜欢你而一步步成为了你的工具？一切不过是我自作自受罢了，我能去恨谁……”

是啊，本来就是她自作自受，怨不了别人，可她也不怨自己。

紫雅的一句句反问听在敬王耳里，又是一阵漠然，他自是明白紫雅的无奈与痛苦：“曾经喜欢过我么？那你如今，是喜欢上了皇上？”

紫雅抬头，对上敬王的眼，冷静道：“你果然，还有其他的棋子吧？”

敬王不答，仍是追问道：“你喜欢上了皇上，是么？”

紫雅冷笑道：“是你亲手将我送给皇上的，如今这般问我，岂非有些过分了？你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却为了你所谓的宏图大业，不惜将我当做货物一般送给了皇上，我连孩子都没了，如今，你反而来质问我是否喜欢上了皇上？段忞，我真想把你心掏出来看看，是什么样子的！”

敬王嗤笑一声，拉住自己的领口，左右发力已撕，布帛破裂的声音异常刺耳：“那你便动手吧。”

紫雅愣怔了，不过气急了才说的话，却不料敬王会如此动作，甚至还将身上一直放着防身的匕首交到她的手里握紧，扯着自己的衣襟道：“若是真能让你消气，便动手吧，将它剜出来看看，是否彻头彻尾都是恶毒的黑色。”

紫雅握着匕首被拉扯着靠近敬王，手臂都不禁微微颤抖。

敬王的胸口刺出了一丝血迹，紫雅吓得立即抽回手，匕首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我为何要遂了你的心愿？”紫雅咬着唇，倔强道，“你如今累了，后悔了，想要一死一了百了，我偏不要你遂了心。”

敬王反问：“你以为我在求死？”

紫雅不言，敬王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尽是决然：“舒紫雅，我告诉你，本王大业未成，绝不会寻死。原来十年的时光，我没能了解你，你也没能了解我。呵呵，真是天意弄人！也罢，本王定会将你救出去的，这冷宫，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