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闻言便缓缓起身，携着两位公主一并跪在了太后和皇上的面前，紧张的等待着最后的裁决。

然而太后却只是温言软语道：“你们两个都是伺候了皇上多年的老人了，性子温软随和，教导出来的女儿也是极好的。”

两人低头道：“太后夸赞，嫔妾愧不敢受。”

太后温和笑道：“你们担得起，如若你们两个都担当不起的话，放眼这后宫之中，还有谁能够担当的起。”

而后亲自起身，上前搀伏起了二人，亲切的握住她们的手道：“哀家知道，如今你们都只是孩子的母亲。哀家不强求你们能够体谅哀家的心，但哀家希望，你们能够接受孩子们自己的选择。”

接受孩子们自己的选择？众妃嫔哗然。

此言岂不是要两位公主自行选择是否嫁去踏雪国和亲？先不论两位妃嫔如何思量，单单两位公主，从未离开过母亲，定是不愿就此离家千里的。

惜妃许是想到了其他可能，不禁问道：“若是两位公主都不愿，该当如何？”

太后瞥一眼惜妃，笑道：“哀家自有主意。”

太后如此胸有成竹，到让素雅越发好奇了起来。母女连心，谁都看得出丽贵妃与柳淑仪并不愿，两位公主又怎会想嫁去远方呢。

太后向后招了招手，福元公公会意，走到门口吩咐道：“拿上来吧。”

所有人都开始好奇太后打着什么主意，就连素雅也不禁伸长了脖子去看。

趁着众人注意力被吸引，太后神秘的对素雅道：“哀家准备了一个极端精彩而公平的方法，来决定最后嫁去踏雪国的人选。素雅若能猜得到，哀家也就服你了。”

素雅微微摇头，“太后娘娘睿智，素雅哪里猜得出来。”

正说着，两位宫女已然托着两个盖着红布的盘子走上前，停在太后面前。

太后随手掀了开来，两枚“命”字的水晶出现在眼前。太后道：“琼儿，媛儿，你们各自拿一块。”

两位公主不明所以，各自拿了靠近自己的一块，“哎呦”的声音相继响起，那散发着寒气的“水晶”冻得两位公主手掌发紫。

只听“啪”的一生，大公主手里的“水晶”就此摔在地上，翻了两番之后倒在一旁。

二公主被“水晶”冻得连嘴唇都在发紫，但尤显稚嫩的脸上却是一脸的坚毅之色，牢牢的抱住了“水晶”，不放开分毫。

如此鲜明的对比看在了太后眼里，看在了素雅眼里，也看在了在场的每一个妃嫔眼里。

“那是……冰块？”晴贵人不确定的问道。

太后微笑答道：“不，晴儿，那不是冰块，那是她们两位公主的命运。”

素雅看了看太后，再看看两位公主，对太后的选择已然明了于心。

大公主咬了咬嘴唇，跑过去将那块冰块捡了起来，忍住彻骨的寒意，用力的抱在胸前。

素雅暗暗摇头，已然太晚了。

太后的出其不意，确然厉害。这冰块上的“命”字，已然说明了一切。

命运本就出其不意，你不知在何时，他会和你开个玩笑，忽然变得冰冷彻骨。那掩藏在夺目光芒下的，或许只是丑恶与痛苦。

但，能够无论痛苦喜悦，都不放弃自己的命运，不放弃一切的，才能真正创造有价值的人生。

在命运面前畏惧，甚至因为承受不住，便不顾一切的放手，即便有人提点了，你重新捡起来了，也不会是完整而美好的了。

“不经一番彻骨寒，怎的梅花扑鼻香。呵呵，太后娘娘果然高明。”

晴贵人站起，郑重的对太后跪下，连磕三个响头。

这是她从未做过的事，也是她从未有过的尊重与敬畏。

对这个家族里最为尊贵的女人，晴贵人向来都是敬而远之。只有今日，她亲身体会了太后是如何的厉害之后，那般崇敬之情溢于言表，她做了任凭教引姑姑多番教导都未曾做过的事情。

太后微微一笑，却并未去扶起晴贵人。

这丫头的性子，她最清楚。能让她真真正正的心悦诚服，是最为艰难的事情。而她，如今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必要来受了她这三个响头。

太后转向素雅，微微点头：“晴贵人喜欢《锦瑟》，你偏爱《虞美人》。而这首《上堂开示颂》，便是哀家的最爱了。”

素雅吟道：“尘劳迥脱事非常，紧把绳头做一场。不经一番彻骨寒，怎得梅花扑鼻香。确然是好词！嫔妾从未想过，太后娘娘竟也会读禅诗。”

“哀家喜欢读的诗并不多，可却句句都是哲理。”

素雅拱手，庄重道：“嫔妾受教。”

太后笑道：“今日便到这里，都散了吧。三日后再聚慈安宫，至于你们各自使用什么方法哀家不管，那日慈安宫内，两位公主谁人手中的‘命’字较小，谁人便去和亲。如哀家所言，你们的命运掌握在你们自己的手中，如何选择，便要看你们自己了。至于丽贵妃及柳淑仪，答应哀家的事，也需做到才是。你们一个是贵妃，一个是淑仪，都是这宫中老人，当为六宫表率，千万不要做出反口食言，有辱门风之事。你们的家族，可经不起你们的折腾！”

一番话有软有硬，直说的两人面色一变再变，终于还是跪地恭敬道：“嫔妾谨记太后娘娘教诲，定当不负众望。”

太后挥了挥手，众人告辞退出慈安宫。素雅和晴贵人自是有单独的软轿可乘，率先离开了。

丽贵妃要去拿女儿手中的冰块，被二公主闪过，脸色坚毅道：“额娘请放心，女儿自己的命运，女儿自己来赌，无论结果如何，女儿认了。”

丽贵妃拗不过二公主，只好跟着她后面，慢慢朝自个儿宫殿去了。

柳淑仪心事重重，本就落在后面，这一幕自是看在眼里。心事重重之余，连脚步也不禁放慢了，大公主在前面晃晃悠悠走着的样子看起来是那般让人担心，随便一步行差踏错，都可能失了一生的幸福。

这命运对她来说，未免太过沉重。柳淑仪甚至不确定，女儿是否真的承受的起。

朝阳在身后越升越高，就如同那命运，走到了至高点之后，必然免不了衰败和降落。这后宫，谁也逃不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