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脸色稍变，沐皇贵妃意料之中的从眼底露出一种喜悦，继续道：“皇上不悦的皱了皱眉，说妹妹脾气倔了点，不能太娇惯着了，此刻并不适合晋封。”

其实昨日种种，原不过一时的刺激。睡一觉醒来，精神清朗，即便不能全然摆脱，到底也还是恢复了些许。沐皇贵妃的处处刁难，让素雅不明所以，却也大概猜到，这其中不乏皇上的因素。

只是她不明白，眼前这个女人，无论身份地位，还是男人的爱，都已及至巅峰。缘何处处挑衅她一个已然失了恩宠的贵人呢？

思量半晌，素雅闭了闭眼，“皇贵妃此来，不是专程来告诉妹妹我这么一个消息吧？”

沐皇贵妃却放下了手中正在剥着的石榴，换上一副认真的神色，“是的，本宫专程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消息。本宫忽然有些嫉妒你了呢，依本宫看，皇上对妹妹，这才叫真爱。这后宫中，还没哪个人，能如此让皇上费心思的。”

素雅苦笑：“那不过是因着皇上烦了我罢了，如果贵妃姐姐一定要说这是所谓的真爱的话。”

“妹妹错了，”沐皇贵妃神色黯淡了些许，“没有人比本宫更了解皇上的心思。”

在素雅的印象中，沐皇贵妃这还是第二次，露出这般神色。第一次，便是在那重禧宫，她亲手为她上妆，带她去见皇上，看着那一刻皇上的神色，她黯淡的眼神，让素雅都为之默然。

“曾经有人告诉过本宫，这后宫中，位份最高的人得不到真爱，受宠最盛的人也不见得是真爱，只有得到皇帝的真心呵护的人才是真爱。”

沐皇贵妃的声音低沉而富有魅惑力，让素雅不禁仔细地听了下去，“皇上他不想升妹妹的位份，正是怕妹妹站在了风口浪尖上，于妹妹于皇嗣都不好。妹妹该当明白，这后宫中，从来有孕的妃嫔是众矢之的，而皇上此番作为，正是因着这个原因。皇上不忍心妹妹出事，处处关怀备至，为妹妹遮挡掉了任何可能受到的伤害，深谋远虑。能得到天下共主这般体贴，妹妹真是最有福气的。”

说着，沐皇贵妃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素雅的肚子，感受着小生命的蓬勃生长，重又恢复了笑意：“这孩子，也会是皇上所有子嗣中，最有福气的那个。”

素雅下意识的缩了缩，沐皇贵妃若有所觉的抽回了手，懒懒的靠坐着道：“本宫甚是羡慕皇上对妹妹的这般心思，我也不过只是只享受过宠爱却没有享受过真爱的可怜人。这宫中其他人，怕是连宠爱都没有过。只有妹妹，是真正地站在皇上心尖上的人啊。”

素雅自始至终都尽量保持冷静，听闻此言，恰到好处的咧了嘴角，却称不上是在笑：“皇上的心尖大得很，哪里是我一人能独占的呢。不知有多少人，争前恐后的站过。最终摔下来的，如今怕是全都去了另外的世界。至于那些个一直站着的，谁知道，有没有那么一天呢？请恕嫔妾无理，我只希望未来的日子，能够安静度过便罢，不想去抢占那个危险的心尖位置。相信皇上，也懒得将一个过气的贵人，放在那样万众瞩目的位置上吧？”

沐皇贵妃仔细打量了素雅，确然自己听说的那般模样不同。不由得在心底感叹，素雅确然是这后宫少有的性子，虽倔了点，却绝对是恰到好处的。靠着这样的保护，再加上她的聪慧体贴，也难怪皇上喜欢。

她从未遇过素雅这般女子，想必皇上也是。若是一开始，只是因着胎记，才多留意了些，以至传出那般言语，那如今，她一次又一次的证实了，素雅在皇上心中的真正的分量，只是，不为人所知。

诚如她所说，的确没人比她更了解皇上的心思。所以她懂，皇上不升她的位份，真正的缘由是什么。

想到这般，再听着素雅有些自暴自弃的言论，沐皇贵妃不禁莞尔，“‘一个过气的贵人’，你这样定位自己么？呵呵，你若是过气了，那本宫又算什么？”

言多必失，素雅忽然记起了这句话。然而此刻，沐皇贵妃却并未显出任何生气的模样。这般喜怒无常，到让素雅更为紧张。

其实按说沐皇贵妃这般人物，必是不屑于伤害别人来巩固自己地位的，也全然不必那般作为。可自从燕贵妃淫秽事件发生之后，每每面对她，素雅总觉得有种要被冻僵的错觉。

“沐皇贵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皇贵妃，嫔妾哪敢拿自己相比较呢？嫔妾身子不爽，不能再陪着沐皇贵妃聊天了，还请沐皇贵妃恕罪。”

深施一礼，素雅给锦茜使了个颜色，再不停留，立刻回了内间。

沐皇贵妃看着素雅的背影，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也在宫女的搀扶下，离开了重华宫。

听到沐皇贵妃离去的声音，素雅坐在床上抱进了双臂对锦茜道：“你出去看看，她走远了么？”

锦茜应声出门，沐皇贵妃坐着轿撵已然走出了重华宫大门。锦茜知道素雅心思，回来关上了门，遣退了所有伺候的宫人，独自进了内间。

“她走了么？”素雅一见锦茜，便拉住了她的手，紧张的神色到让锦茜都吓了一跳。

“是，小主，沐皇贵妃已然远去了。”

听闻锦茜肯定的回答，素雅这才放了心，长长舒了口气，身子瘫软在华丽的床铺上。

这几日以来，沐皇贵妃给她的压力太过巨大，让她都不自禁时刻感觉浑身发冷。被沐皇贵妃触碰的感觉，也骇人的厉害。

她从不知，原来对一个人，也可以有两种完全相反的感觉。

当沐皇贵妃对她好的时候，她虽知道定是利用，却还是自信自己可以化解。然而这些事情发生之后，她却只想给自己一个巴掌。

无功不受禄，当她对她好的时候，她就该明白，这不是单纯的姐妹情深下面，必将藏着最为丑恶的面目。发现丑恶面目的时候，也必是她摔得最惨的时候。

那时候的若无所觉，成就了今日的胆战心惊，素雅想怨，却不知该去怨怼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