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这温柔的举止,根本就是十足的醉月,在醉月的面前,李朵朵硬是强硬不起来,腾的一下,一张脸就微微地红了起来,好在,天色很暗,很暗。
“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李朵朵转头,不敢看那人温柔似水的眼睛。
“听我的话,丫头,回去。”
他现在这个状态,根本就没有把握能赢那人,他可不想最后还搭上一个她。
“不。”
李朵朵执意地摇头。
“你不听话,我生气了。”
“你生气了我也不走。”
看着眼前下定了决心不走的人,墨云暗自叹了一口气,继续柔声道:“我怕顾不上你,你会受伤。”
受伤的话,很痛的。
听着这句话,李朵朵转头,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反正,这人就是她的人了,现在管他是什么青龙还是醉月,都不能出事,她可没那个闲工夫去矫情。
“你听着,你活,我活,你死我死,你伤,我也伤”,想了片刻,李朵朵又觉得不该这么说,立马又否认道,“不对不对,你要死等给娃取了名字再去死,那毕竟也是有你的血脉的孩子,之后你要怎么个死法随便你,另外,你记清楚了,我留下,只是为了见证而已,你若是死了我好安安心心去改嫁,免得到时候犯了重婚罪我被拉去浸猪笼”。
说完,周围的风,突然就阴森了几分,寒彻骨了几分,李朵朵莫名地就打了一个寒战,抬头,看着面前的人已是黑了脸。
“真的,你说的?”
“真的。”
刚说完,李朵朵就觉得额头一痛,那人已是抬起手指狠狠地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转身便是往着浓雾深处走去。
“坏蛋!”
李朵朵低咒了一句,摸着被弹得发疼的额头,快速跑上去,试探地拉了一下那人的衣袖,看着那人没有甩开的意思,便是一把摸上那冰冰冷冷的大手掌,跟着他的步子向着她所不知道的前方走去。
本来被雾气笼罩的安静无声的军营中,突然响起一阵泠泠若水的琴声,似远,忽近,缓缓悠悠,若这轻薄的雾气一般,听来有些朦胧的飘渺。
这飘渺的琴音,打破了青龙创造出来的寂静,仿若是地狱血色之中突然响起的一阵仙音,给这个绝望的世界带来了生的希望,将那些罪恶和黑暗驱逐,带来一束束生的阳光。
“雾气,好像散开了。”
随着那一声声若流水一般的琴音的响起,一声,一声,那浓浓的雾气,似是被什么无形的气给震开了,慢慢地,慢慢地,却是又以着肉眼可察觉的速度向着周围散去,露出隐藏在浓雾之中的杀戮和安静的死亡。
天色,渐渐变得明亮,天边逐渐显现出点点的鱼肚白,这预示着黑夜的退场,即将而来的,是一场光明来临的赞歌。
那空中吹拂而过的清风,似是有意识一般,不断地,不断地,将笼罩在暮城之上的那些雾气,将最后一丝雾气退去之时,那鸡蛋黄一般的晨日,已是露出了小半个脑袋。
天光照耀之下,时间的一切罪恶昭显,龙城之外,碧水国和蓝苍国正进行着一场残酷的杀戮,从黑夜,一直杀到天明,似乎双方都杀红了眼,誓不分出个胜负就不罢休,尸体堆了一山又一山。
因着晚上的大雾,蓝苍国这边虽然对碧水国的偷袭早已有了戒备,还是防不胜防,死伤甚多,而碧水国那方,不知为何凤王的亲卫并没有出战,仅仅是普通的将士,却是要对上郝连城的五千亲军,着实也是不易,是以,截止天命为止,双方死伤参半,各不相上下。
当白日来临,黑夜的魔爪已经被光明驱逐,两国军队,上天给了他们同样的机会,接下来的是一场公平的决斗,神的天平,是平衡的,没有谁多一点,也没有谁少一点。
郝连城亲自上阵,眼眸全是杀戮嚣狂,看着对面一样全然是战意的敌军,剑指苍穹,高喊一声“杀”!便是率先冲进了敌军阵营,顿时一阵兵戈交接响起。
暮城之内,蓝苍国的军营中一片死气,风沙所到之处,全是鬼哭狼嚎似是千万的怨鬼在哀嚎嘶吼,要将这原野上的生命撕扯个干净。
这是一片没有被血污染的土地,死气沉沉,却是没有多余的血腥味。
“这是怎么回事?”
跟着墨云走的李朵朵,终于看到了,那些倒在地上,是用着绝望呐喊一般诡异扭曲的姿势躺着的干尸,周围的土地,却是无丝毫的血迹,仿佛一夜之间,这里所有人的血,就在一瞬之间,被着不知名的怪物,抽干,一滴不剩。
那些干瘦如枯柴一般的尸体,身上的衣衫,就似是肥胖了好大一圈,那般地不称体,一切,都那般的诡异,看久了,就觉得看的人的心灵,也跟着一阵莫名地扭曲,绝望,恐惧,不甘,哀伤,然后,疯狂,疯狂的杀戮,疯狂的仇恨,为着疯狂而疯狂。
一滴眼泪,“啪嗒”一声落下,李朵朵抬手,将眼中的泪水擦净,总觉得,杀戮,这般惨绝,看着还是好哀伤,人有轮回,没有轮回又如何,每一世,每一个轮回,都是有着独立的牵绊,因着这些牵绊,人类去努力奋斗,去努力珍惜,对人世有着诸多的留念,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有做,却是一夕之间,全都没有了。
那些活下去的,活着的人,又该何去何从?
前面默默地走着的人,突然停了步子,紧紧地抓住那只想要脱开的小手,背对着李朵朵,抬头看着前方道:“丫头,我需要这些人的血,活下去,我,不想死,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是,看在我的唯一的私心的份上,请你原谅这场杀戮。”
那语气里,虽然还是以往的清冷淡然,但是,此时就是外人,听来也觉得,有些带上了孩子一般的彷徨无措,这个人,就似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心里,在害怕,害怕着眼前的女子,给予他一辈子的惩罚。
等待他的是,良久的沉默。
两人的前方数百步之远,白发银眸的人,怀抱一晶莹剔透的“冰凝仙琴”,席地而坐似是等了很久远,久远到,黑发已成苍白,白露也已成霜,寒意染上白袍,冷露沾湿了霜鬓,袭上了温柔的眼眸,冻成了冰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