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小妖从皇子殿回来,虽是生气的模样,可内里也有些高兴,毕竟卜洛分还是去给漼儿医治夜盲症了,毕竟依照目前的情势看来,漼儿再度登上太子的大位并不是难事,毕竟雅奈的失心疯好了,漼儿也不再那么讨厌雅奈了……
其实一切事情的发展,还是按照她先前所期望的那样了……
只是她心里还有一些不踏实,比如,选雅奈做太子妃,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雅奈先前到底是真疯,还是装出来的?
若是装疯,为了蒙骗自己,蒙骗漼儿的感情,这样的雅奈,还像是当初的自己吗?
她茫然的冲外面喝了一句,“晚膳的时候,请卜太医过来一趟!”
她只要问一句,雅奈到底是不是真的疯过!这一句,就决定着,究竟是雅奈,还是选别的良家女,做大唐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国母!
太监应声去了,不大一会儿,跟着来的却不是卜洛分,而是浑身湿透了的司徒安阳。
依旧是一身肃穆的白,刺目的白……自那一日宴会之后,她就刻意避开了这样的白……
她怕再见到,彼此无言以对,只有冷漠视之。
她也怕,像这样见面,他故作熟络的笑,敷衍着温情的画面,却是一触即破的虚假。
“小妖……”
这一唤,隔了多少年,却依旧直闯入心窝。
她却只能硬起心肠,喝道一句,“司徒大将军请自重!夜深了,后宫里冷风霜重,若没什么事儿,您还是请回吧。”
几个太监过来,便要动手架了司徒安阳出去。
他一笑,那眸中颤动的悲伤,便像化不开的墨,浓浓的布满了面前的整个世界。
这样的凉,他以为,只要今生与她相对,就绝不会有,却原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奢望。
她已然变了,做将军夫人的滋味,只怕断断没有做皇后的滋味好!
“微臣只求皇后娘娘念在昔日九儿曾经尽心竭力的伺候您一场的份儿上,就饶贤妃娘娘一命吧。”
他一屈膝,跪在了地上。
柴小妖看着,看着,只觉得心里被堵了一块大石头,那么重,那么沉,压的自己喘不上气儿来。
原来是为了九儿,才会对自己这么热络……
原来是为了九儿,才会不惜屈膝相求……
她笑,笑的晶莹剔透,幡然醒悟。
这么多年,以为众人都对自己用着世俗的眼光,爬高踩低、凌辱欺侮,唯有他不同,钟爱、厚待,全抛一片真心,所以,当他被李怡猜忌,下令抓捕时,自己才会那么不顾一切的去帮他逃走,哪怕事后被李怡打入冷宫也好,关入天牢也好,甚至是赐死也好……
可今日,看来,一切都不过是自己太痴了……
哪有什么真心,全是幻觉罢了。
“已经太晚了,本宫已经下旨,将她剥皮实草,明日午时,挂在长安城门上示众三日了!”
她咬着牙,立在他面前,字字生硬道,“君无戏言!”
司徒安阳抬起头来,对上她眸中,自己从未见过的阴厉,明明是天朗气清的日子,却从脚底心直冷到心坎里。
在她心里,她已经是这天下至高无上的君主了么?
“可是,据微臣所知,她现在,只不过被关在了冷宫里,并没有被处以极刑,可见,皇后娘娘的懿旨,有时候也并不是那么管用!至少有些天良未泯的人,就不会听!”
司徒安阳迎着她眸色,坚毅的站起了身,转而,决绝的向殿外走去。
柴小妖的整个身子都在抑制不住的颤抖着,她明明亲口对南国夫人下了旨,难道,连南国夫人也背叛了她?
“且慢!”
没有人知道,她喊得这一声,有多艰难,又有多么用力。
“不管是谁忤逆了本宫都不要紧,乱棍打死便是了!”
浓浓的颤音,只冲着司徒安阳挺直的后背,狠道,“至少,本宫希望那个忤逆的人,不要是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救了你的性命,往你身上添了这些光环!可不是她苏九儿!”
她声嘶力竭的喊,颤音里有了哭腔。
司徒安阳闭了闭眼,轻道,“你若回头,便是晴天。无论何时,只要你看得见,我一直都在。”
他走了,只留下这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她喃喃的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痴痴的笑,又痴痴的哭。
蜷缩在墙角,抱着周身的寒澈,却还是低沉着声音吼道,“去把南国夫人抓来,给本宫绑上,往死里打!”
背叛她的人,不能活,像奶妈、郑太后一样,绝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