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以为要是没有候大人的内卫、禁军,就凭臣妾,敢在您面前这么嚣张么?”
她把杯子“啪”的一声撂在了桌上,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向龙榻前逼近,南国夫人伸手想去拦着她,可已经晚了,她已经掀开了幔帐,走近了内室,站在了李怡的背后。
感受着李怡周身散发出来的药汁味,和浓浓的血腥的臭味。
感受着李怡压抑的呼吸、重重的鼻音。
她的眼睛里渐渐的聚起了一圈一圈的泪,随着笑,碎落的像珠子一样,打在了李怡的龙袍上面。
从那金线绣得,刺眼的明晃晃的针脚上,陷了下去……
“皇上您以为臣妾的床上客,只有卜太医、司徒大将军么?呵呵……其实,臣妾最近也颇为喜爱候公公呢!”
她的声音,一字一顿,尖锐的像钢针深深的扎进了李怡的耳朵里,只有那么一下,却足以正中要害。
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你出去。”
他的周身轻颤着,话却冷静的,透出一丝微凉。
柴小妖闻言,缓缓的转过了身,一步一步向外间走去,声音却是高昂的,像三月里纷落的杨花,姿态那么优美。
“臣妾今天只是来通知皇上一声,您的六殿下,从今儿起,就废了!改为三殿下监国!”
声落,南国夫人顺手从怀里掏出一卷明晃晃的诏书,往外间黄门郎的手心里一塞。
厉道,“皇后娘娘有令,马上加盖天子玉玺,盖好了就交给候公公,去贤妃殿宣旨去吧!”
那黄门郎的脸色,从柴小妖进来的那一刹那间,就一直惨白着,此刻听了这话,更是吓得两腿发软了。
瞅了瞅龙榻上一言不发的李怡,终于还是咽了咽,垂首应了一声,“奴才遵命!”
柴小妖出了大殿,步子慢了下来,也已经踉跄,南国夫人跟上,往处一扶,轻轻念了句,“娘娘小心,台阶结冰了,滑得厉害!”
她笑笑,泪却模糊了视线,由得南国夫人东拉西拽的走着。
南国夫人只顾着看地面上冰,很没好气儿的道,“娘娘也真是的,虽说如今也是不怕皇上了,可也不能什么话都往处说啊!还什么床上客,我听了都觉得害臊,您还一口一个喜爱候公公,您昨儿还把他打了板子,都忘了?”
见柴小妖半晌无声,南国夫人方才抬头,往处一看,只见她脸上肆虐的泪水,已经哭花了妆容……
她觉察,颤抖的手,往南国夫人的手心里一塞,“我……好冷。”
天空中一声巨响,哗啦啦的下起了雨来……
滂沱的大雨,不眠不休的下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早,南国夫人便服侍着柴小妖起了身,见她双眼红肿,布满了血丝,眼窝上还残留着黑黑的眼圈。
南国夫人对着她摇了摇头,但到底也没再说什么,便拿着遮瑕膏在她的眼窝上涂抹了起来。
“娘娘……卜太医说有要事求见!”
急着闯进来的太监,险些都把头给栽破了,柴小妖往处瞟了一眼,淡道,“这么快就知道了?”
一顿,便向南国夫人使了个眼色,伸手从屏风上把大氅扯了下来,披在身上了。
“宣他进来吧!”
几乎是与此同时,卜洛分浑身湿漉漉的便冲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往处一跪,还没开口,柴小妖便笑着,往处随口说了一句,“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你也不要行什么礼了!”
转过头去,南国夫人便继续往她的眼窝上涂着遮瑕膏,一下一下,轻柔的动作,风凉的感觉,她很是享受。
卜洛分却仍是跪着,脸上、头发上的水珠子,霹雳啪嗒的往地上掉,在几近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如此刺耳!
“娘娘……”
他艰难的咽了咽,终于还是开了口,“千错万错,可是稚子无辜,妇孺无罪,求您网开一面……”
他的额头“嘭”的一声磕在地上,印出了血来。
南国夫人手上的动作骤然一停,看着她的脸色,渐渐的暗淡了下来,沉的骇人。
“本宫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能劳动神医来走一趟!”
她挑眉,字字珠玑,“不就是为了贤妃姐姐和六殿下的事儿么?那都是皇上的意思,与本宫无干。”
南国夫人闻言,继续伸开手指,蘸着遮瑕膏,在她的眼窝上晕染了开来,动作似乎比先前更加的轻柔了。
卜洛分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忽的痛哭了一声,“娘娘……”
柴小妖听到这句,“豁”的一声从榻上站了起来,扯过南国夫人手上的遮瑕膏瓶子,对着卜洛分的身上就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