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小妖的眸一直凝在雅奈那张笃定的小脸上，这么多年看着她一点一滴的长大，与自己的孩子根本没什么分别，更要命的是，她身上竟有比万寿和广德更多的地方像自己。

倔的像牛一样，不撞南墙不回头。

“你能拦她一次，你能拦她一辈子么？”

柴小妖的话，在令狐绹的身后响起，“你自己生的女儿，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她的脾气。”

柴小妖一顿，却见令狐绹已经松开了雅奈，转过了身来。

他那近乎惨白的脸上，带着那么多的无奈，“皇后娘娘……老臣年纪大了，再也经不起什么事了，唯愿告老还乡，携妻子女儿过些简单平实的日子，还求娘娘成全。”

柴小妖贴近了他身前两步，浓道，“依漼儿的脾气，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任你躲到天涯海角，哪怕你死了，他也要把你挖出来！还有雅奈，她的脾气和本宫如出一辙，你如此，她一样不会幸福。”

令狐绹的肩膀不住的耸动着，开始无助的像个孩子。

柴小妖转身把雅奈抱了起来，“只要你还是宰相，只要雅奈成了太子妃，本宫向你保证，这天，就塌不下来。”

令狐绹微抬起眸，对着柴小妖和雅奈脸上如出一辙的笃定，终究摇着头叹了口气，嘴里喃喃的喊着，“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不由人呐！”

他伤的严重，令狐夫人便劝着他早早的回府去了，只留下奶妈，帮着在宫里照顾雅奈，直到她顺利出嫁。

其实，柴小妖心里也不确定，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可每当触及到雅奈那双坚定不移的眸子，心里就会莫名的安定下来。

谁娶了她，都是莫大的福气，因她只会隐忍的笑，不会放肆的哭。

但愿，漼儿将来能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

第二天，雅奈就开始迫不及待的去库里挑选大婚时要用的物件了，还有一些大婚时要用到的布料，也都一一差人出宫去采买了。

雅奈虽然是扬言自己的婚礼一定要办的奢华，可柴小妖从她那里接过挑选好的物件时，看到的只是和她脸上的笑容格格不入的次货，就连她定下来专门为自己缝制嫁衣的店铺，也不过是市井中再普通不过的小店了。

尽管如此，当柴小妖禁不住责怪她，“雅奈，女人的婚礼一辈子只有一次，更何况你要嫁的是当今太子，怎么能如此敷衍了事呢？”

雅奈却笑得开怀，“母后！雅奈要嫁的人，可是太子哥哥呢，所以，才没有敷衍呢！你看，这对花瓶是太宗皇帝当年送给梅妃的古瓶，这可是孤品哦，价值连城的！”

柴小妖静静的凝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手里托起的那对破了边儿的花瓶，其实宫里人人都知道，这对花瓶是当年梅妃失宠之后，内侍局随便充数送过去的罢了，别说什么价值连城，甚至还有些晦气。

试问，哪个快要出嫁的姑娘，会选择这样的东西，出现在自己唯一一次的婚礼上呢？

柴小妖有些心疼，可让她更心疼的是，这件事传到太子宫，李漼却是冷冷的嘲讽了一句，“太子妃还真是有心呢！”

私下里，他依旧还是和乔怜出双入对，甚至在宫人们面前，也毫不掩饰这层关系。

以至于流言四起，太子妃还没关门，就已经被打入冷宫，失宠了……

面对这样的命运，就像面对当年的自己，柴小妖心里暗暗的打了一个结，她不愿自己的人生，被复制，被传承。

南国夫人进门的时候，柴小妖才把手里倒着看了一整天的《大迦云经》扔在了一边，拽着她问，“办妥了没？”

南国夫人倒是有些吃惊，这些年，也没见她对什么事儿这么上心过，连连点了点头，“妥了，最早，今晚，最迟，明早，太子殿下他一定会看到，皇后娘娘您想让他看到的心意的！”

柴小妖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也不指望一次就能让漼儿“移情别恋”，至少，这该是个好的开始……

柴小妖失眠了，一整夜握着手里的蓝田玉吊坠，翻来覆去的，直到上面浸满了汗。

她轻轻的擦拭掉了上面的汗，凝着上面刻着的“怡”字……

若是他在的话，一定也会支持自己这么做的吧？

直到一连串喧闹的聒噪声传来，跑的气喘吁吁的侍女奔到她床头，慌张的喊道，“娘娘，不好了！太子殿下要杀人了！”

柴小妖佯装做刚刚睡醒，惊得一轱辘从床上坐了起来，扯了衣服，就往太子宫里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