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小妖一僵，眸光忽厉，凝向了奶妈，喝道，“你胡说些什么！明明是她勾引皇上在先！她愧对本宫，死了也就罢了！”

奶妈见她生气了，忙敛了愁绪，从怀里掏了几张信纸出来，往柴小妖手里一递，说道。

“老奴不敢胡说，这是小桃临死前，亲手写下的遗书，跟她同房住的几个采女，让老奴务必要交给娘娘一看，说她……说她就从做了采女，没有一天晚上不是念叨着娘娘的……”

柴小妖心里一撞，那些温暖的回忆潮水般的涌了出来，小桃跟她闯宫去救安阳……冒死回宫来跟随她……甚至帮她去宫外替魏楠枫收尸，和李妙云合葬在一起……

柴小妖颤抖着手，抚平了信纸上的褶皱，缓缓的打开了几页简短的字，她说她好不容易跟自己学会了小篆，能够看懂令狐绹给她写的信了……她说她后悔自己累极了，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知道，就失去了一切，包括那个她梦寐以求的男人……

她不恨别人，她只恨她自己，所以她选择了死。

柴小妖鼻子一酸，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一个死人是不会对自己撒谎的，对她撒了谎的，是李怡！

她的心头一撞，星星点点的痛聚集成一团巨大的恨意，瞬间冲进了她的脑子里，凌驾了她所有的思维。

她小心翼翼的把信揣回了怀里，一双碧色的眸中流泻出一抹清冷，向奶妈一瞪，喝道，“摆驾！去两仪殿！”

奶妈一怔，眼神不解的凝了她两眼，方才怯怯的应了声，双腿一哆嗦，颤颤巍巍的奔出了大殿。

柴小妖坐着软轿，一行人急色匆匆的到了两仪殿，却只看到三三两两收拾着桌案的宫女，拎来一个一问，只听她说道，“皇上刚下了早朝，就去了莲妃娘娘殿里去了。”

柴小妖一懵，险些一个不稳从高处摔了下来，亏得奶妈一扶，哽咽着低劝了她一声，“娘娘……您可莫要为了这些许小事儿动气啊！你肚子里的皇子可受不了啊！”

柴小妖却眉间一凛，冷着脸，怒甩开了奶妈，喝道，“休要提皇儿！皇儿若是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父皇，恐怕都要无地自容了！”

奶妈怕再惹了她动怒，忙禁了声，扶着她在床榻坐下，半晌，见她闭着眼，捂着额头，怒色稍减，方才敢劝道，“娘娘……此时此刻，您可只能忍耐啊，难道你忘了昨日希运大师嘱咐您的那番话了么？”

柴小妖的动作一僵，缓缓的睁开眼睛，向奶妈一凝，“原来你都听见了！”悠悠的转回眸，眉间一紧，狠道，“去莲妃殿传话，就说本宫前几日淋了雨，以至昔年刀口旧伤复发，一病不起了！你、亲自去传！”

奶妈一怔，了然于胸，忙应了声，急急的退了下去。

其实，青歌死后几日，李怡便对她淡忘了，她虽与柴小妖年轻时的性格、品貌都极其相似，可她到底不是与自己同甘共苦，一路互相扶持着走上九五帝位的柴小妖！

在李怡心里，她只是个影子，随时可以唤醒自己对年轻时的记忆，使自己焕发青春活力的影子！

多少个夜里与她缠绵悱恻之时，他嘴里叫的，仍是小妖！心里想的，也仍是小妖！

所以，当有一日，她不在了，李怡也不过是失去了青春年少时心思单纯的柴小妖罢了！

有太多的留恋，却没有一丝的可惜！

因为他明白，柴小妖终是大唐的皇后，终是他的皇后，做皇后的，心狠手辣远比心思单纯要好！

他让郭公公掌了灯，自己往莲妃殿里去，听说她又怀孕了，时隔这么久了，总要去关切几句，虽然他已经有了众多的儿子，虽然他心里也不是很稀罕这个孩子，可做帝王的，总是要子孙绵延，才能从中择一出类拔萃的继承帝业！

可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是人人都能懂的，就像他心中最爱的柴小妖，未必就真的懂他！

“皇上！到了！”

郭公公提醒了一下他脚下的台阶，他略扫眉，缓缓的落了进去，殿里已经齐刷刷的跪了一地，他一笑，向司徒碧莲走去，白皙的手指拂过她纤弱的腰肢，一把搂抱了起来，搁在了内室的床榻上。

司徒碧莲两颊涨红，媚而一笑，都让他感觉到，她脸上深浓的脂粉都在往下掉，惹得他嫌恶的避过了眸子，虚情假意的问了几声安好。

司徒碧莲还未来得及答话，就见殿外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个老太婆，确是柴小妖殿里的奶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