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的太监、宫女们进进出出，一盆清水跟着一盆血水，看得人触目惊心。

李怡来回的走着，终于在她的面前一停，冷着脸，恶狠狠的说道，“若是皇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朕拿你祭祖！”

事到如今，他担心的竟然还是自己的皇子！

仇默那撕心裂肺的哀嚎充斥着她的胸腔，压的她不能呼吸，她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泛滥开来，她觉得男人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陌生过，就连他说出来的话，都是那么的无情与冰冷。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着，两个时辰过后，终于迎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奶妈兴高采烈的抱着孩子从内室里出来，张口就道，“皇上！是个小皇子！”

李怡笑了，殿里的众人也都跟着笑了，只有柴小妖却笑不出来，她只是闭着眼，一言不发。

小桃往她的肩上一拍，雀跃道，“娘娘！您不用死了！”

她缓过神，睁开了眼，流下来的却都是眼泪，是不用死了，可在他心里，又何尝不是和死了一样？

女人于他而言，始终是机器，一台可以生孩子，永远都生不完的机器，不需要任何的感情。

“皇上！”

有人很不合适宜的打破了这种温馨，入殿禀报道，“魏楠风已经抓到了，要如何处置！”

李怡看了一眼内室，眉间一紧，极不情愿的说了一句，“朕今日喜得麟儿，不宜杀生，先押入大牢，明日再说。”

众人闻言，脸上又恢复了喜色，那人赶紧应声退了下去。

柴小妖见这其乐融融的画面，想着待会儿李怡该抱着儿子进去和仇默一家团圆了，自己再坐下去，就太煞风景了，于是起身，低唤了一声小桃。

准备打道回府了，却未来得及禀退，只听里面神色慌张的跑出来个宫女，凄声喝道，“不好了！娘娘血崩了！”

声落，李怡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扒开帷帐，就往内室的床榻里奔去。

柴小妖也忙折返回去，她整个人都被突如其来的一切吓傻了，见到床榻上的仇默，出一口气儿，半天都回不过来的躺着，她的眼泪毫无预兆的“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爱妃——”

李怡搭上仇默的手，而她的视线却是定睛的望着柴小妖，空洞呆滞的瞳孔里泛出唯一的色彩。

柴小妖回望着她那张惨薄如蜡纸的脸，意识到她有话对自己说，连忙往前凑了两步，岂料，她竟把自己的手往李怡的手心里一塞，暗暗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良久，才艰难的说道一句，“在……一起。”

柴小妖分明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期许的幸福。

又嘱咐了李怡几句，把他支开，独留下了柴小妖说话。

她对着自己，冰洁的瞳孔里泛着柔和的光，良久，才从嘴角挤出一个艰难的微笑，颤道。

“伤害你的那些人都已经被皇上处死了……你放心，在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跳出来说你的闲话了……我只是不甘心……虽然我也知道你一定会成为大唐的皇后……可我……总是不想你做的太顺……呵呵……”

说着，又是一阵低沉的咳嗽。

柴小妖捋着她的胸口，低声的啜泣着，“你……你别再说了……我这就请太医进来给你施针。”

仇默却摇了摇头，闭着眼，干裂煞白的唇艰难的吐着字。

“不用了……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谁让我总是不甘心呢。我以为二十几年的付出，如果不把他留在身边就全然是浪费了自己的青春，可……可一旦进了这扇宫门，才知道自己是连后半生也一起浪费了。竟……竟是从来也没有为自己活过……”

冷笑着呛出一口气，仇默忽的冷脸，抓住了她的胳膊，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说道。

“我可不可以求求你，求求你看在我们都是女人的份上，不要……不要把我的尸体交给皇上，我不想死了……死了还要一个人……把我交给……交给安阳……让他葬了我，他一定知道……知道我的心意。”

柴小妖一怔，脸上的泪被风干了几圈，脏兮兮的凝在两颊，原来她惺惺念念的竟然是安阳。

怪不得那天说起救安阳，她一口就答应了，怪不得那天在宫外的马车上，她却穿的那么美。

“我……我知道我不配……”

仇默看着她，一双涣散的眼神里透出冰冷的绝望，唇畔却挤出唯美的弧度，“他……他心里有你，可……可我心里有……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