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儿面上一白，赶紧翻身下床，冲到殿外，和几个值夜的宫女们一起，把焚纸的小太监们抓了个现行。

嫣红色的陶瓷盆里，烧了一半一半的冥纸，明明灭灭的闪着火光，四处散落着灰尘，一阵夜风卷起，空气中尽是焦臭味。

内殿床前，几个小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跪在地上，都不敢说话。

柴小妖端坐在床头，乌黑的头发披散着，望着地上的陶瓷盆，面上白一片，紫一片，很是骇人，往处一指，颤着手，语气却几近沉静道。

“一群狗奴才！宫中最忌讳烧冥纸，私自拜祭，你们难道不知道么？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们这样吓唬本宫的？”

“娘娘冤枉……”

年纪略大些的太监，哭的最凶，趴在地上，直不起来，一个劲儿的磕头，喊道。

“咱们几个奴才……那都是原来甘露殿里的几个老公公一手带起来的……他们死于非命，魂魄难安，奴才们只是想给他们烧点纸钱，报个阴恩，绝对没有要害娘娘的心思啊……”

身后的几个小太监也哭的稀里哗啦，趴在地上，纷纷附和，“是啊，是啊，师傅们待奴才几个不薄，奴才们只是想报个恩啊……求娘娘明察……”

“你……你们……”

柴小妖一急，喘的透不过气来，浓道，“胡说！——他们不是请长假，还有的已经到了年龄，出宫去了么？什么叫死于非命？说清楚！你们给本宫说清楚——”

苏九儿见状，急的瞪了几人一眼，凛道，“娘娘面前，怎由得你们胡言乱语？还不快带着你们的东西，滚出去！”

几个小太监闻声，如同获救了一般，忙不迭的磕了头，拎起陶瓷盆就要退下去。

“且慢——”

柴小妖厉声喝止，环视殿内众人，一瞪，“你们肯定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你们都合起伙来，只瞒着本宫一个人是不是？”

一顿，执道，“今天，你们若是不说清楚，大不了本宫奏请皇上，把你们统统都处死！”

“娘娘……”

殿内众人闻言皆惊，往处一跪，哭天抢地，“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怎么样？”

柴小妖冷着脸，四顾一眼，“谁先说？”

众人瑟缩着，面面相觑，皆不敢上前答话。

此时，一直低着头的苏九儿，猛然的抬起了眸子，正对着柴小妖，凛道，“娘娘……奴婢来说！”

“噗通”一声，往处一跪，一双碧色的瞳中，熠熠生辉，似有水光，浓道。

“娘娘……奴婢该死……奴婢骗了您，原来伺候在殿里的几位公公，并没有请长假，也不是出了宫，其实，他们全部……全部都已经死了……尸体……尸体就埋在殿外的梅花院里。”

“什么……”

柴小妖的面色忽白，眼珠子瞪着很大，怔怔的对着地上的苏九儿，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他们都死了？你……你竟然也和别人一样的编谎话蒙骗本宫？”

“娘娘……奴婢也是有苦衷的！”

苏九儿语带哭腔，望着柴小妖，闭了闭眼， “那天，马公公带人来埋尸的时候，您还在昏迷中，他千叮咛万嘱咐，说皇上有旨，什么都不能跟您说，否则，甘露殿上下，一个不留！”

一顿，“奴婢还听说，他们都是因为护送娘娘去兴庆殿，让娘娘受了惊吓，所以，才会被皇上处死的，奴婢想来，他们也是罪有应得，也就没有告诉娘娘。”

柴小妖只觉得心中一窒，像压了一堆大石头，喘不上气来，眼前的人物景象，瞬间都变成了黑白的电影，愈来愈模糊，“噗通”一下，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太极殿

内室里的六夫人吴常欣，只穿着一层半透明的亵衣，隔着纱质朦胧的帷帐，踮着脚尖，眯着眼，焦急的往外头瞧着。

“啪”——的往一旁的小太监脑袋上一砸，厉目一瞪，嗫嚅道，“快出去瞧瞧！怎么这么晚了，皇上还不进来就寝？”

小太监捂着脑袋，一脸的委屈，回道，“淑娘娘……要不您自个儿先睡，前天，惠娘娘也是等了大半晚上的。”

“司徒碧莲？她哪儿能跟本宫比？”

吴常欣冷哼一声，嗤之以鼻道，“本宫入侍光王府邸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个乳娘的怀里撒尿呢！本宫与皇上的情分，她有么？”

“是！是！奴才这就出去给您瞧瞧。”

小太监闻言，忙不迭的答话出去。

吴常欣此时仍不解气，还迎着他撅起来的屁股，狠狠的踹了一脚，脆道，“那还不快点！狗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