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天尊，小道是观中蓄发修行的仙姑，道号玄房。”

李炎凝着她，点了点头，“你是玄字辈，朕是玉字辈，论辈分，你倒是该称呼朕一声师叔祖。”

众目皆惊。

“师……师叔祖。”

压力山大，她额头上冷汗直冒，舌头也不听使唤了。

“嗯。”

李炎很受用，乐呵呵的点点头，“你是蓄发修行的仙姑，那你的俗家名讳又为何？”

众目又是一惊。

柴小妖的手紧张的攥着拂尘把，出了一手心的冷汗，昏君对她这么感兴趣？

“回……回皇上，民女叫柴小妖！”

郭令依闻声一怔，目光大喇喇的落在了她身上！

“哦？小妖？！”

李炎冲她莞尔一笑，“这名字很有趣，朕以前还从未听说过这么古怪的名字。”

“皇上——！”

王才人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

一双凤眸顺着李炎的目光，狠厉的落在了柴小妖身上。

转而又攀上了李炎的眸子，笑容满面，“玉清子道长已经准备好了，叫臣妾和皇上过去呢。”

李炎轻应声，挽着王才人，待走出大殿，忽的在门口一停，转身，冲着柴小妖一笑，“朕记住你了。”

柴小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只有心“砰砰”的跳着，很没有节奏感————干嘛要记住我，报仇么？！

本来为红风念经的道姑名单里面是没有柴小妖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加进去了，得知这一噩耗的柴小妖，仰天长叹，“昏君！”

其实，念经对柴小妖来说，也没什么难，一席、一拂尘，双眼一闭，口中念念有词就行了，可难就难在，李炎也换上了道袍，而且还面对着她——念经！

更要命的是，有时候他会忽然睁开眼睛，对着柴小妖，冷不丁的问一句，“玄房，令众魔外道，悉皆慑伏，潜形遁迹。下一句是什么？”

完形填空啊！

满脸黑线，“回师叔祖，是高飞海外。”

李炎豁然开朗，一拱手，“无量天尊。”闭上眼，继续念起来。

这可苦了她了，本来进道观就没几天，皇帝还时不时的抽查一下，逼得她只能头悬梁、锥刺股的背经书！

这夜，轮到她休息……

“皇上驾到！————”

老太监拖着尖锐的长音立在了门前。

柴小妖满脸黑线，赶紧从床上爬起来，鞋还没穿上，李炎已经进了屋。

“无量天尊，欢迎师叔祖光临！”

李炎一愣，摆摆手，屏退众人。

盘腿坐在了草席上，冲她勾勾手指头，“玄房别拘礼，下来陪朕坐一会儿。”

她应着声，赶紧坐到了对面。

李炎先开了腔，“玄房，你认为内丹道如何？”

柴小妖一惊，沉吟道，“敢问皇上，修习内丹术，是为了延年益寿，还是长生不老？”

李炎面色一沉，星眸顿失颜色，“自然是长生。”

“朕并非贪生怕死，只是怕国家未治，膝下的儿女还未成年。”

柴小妖释然，看来，上次吐血的事，把他吓坏了。也难怪，他要跟自己说这些，跟身边的人说自己被吐血吓坏了，应该张不开嘴吧？

拱手道，“师叔祖可曾听说过一句谚语——平常心即是道。”

李炎觉得新奇，“朕从未听过这样的话。”

柴小妖略一沉思，“说的是春秋战国时的故事，讲的是曾子的弟子黔娄去世……”

……

纷雪沓至，一场遮天蔽日的白，在奢漫的冬夜，淅淅沥沥的覆了满城银装，肃冷中，不经意的美，触动了谁的心弦。

两个时辰了。

屋外的两个小太监，挑着灯笼，瑟缩着身体，站着院里，跺着脚上的雪。

“你说，咱皇上是不是看上这个小道姑了？想带回宫里去纳妃？”

猛的拍了一下他脑门，骂道，“说什么呢你，这话万一被王娘娘听到，咱少不了又要挨板子了。”

一垂眸，把冻得通红的手缩进了偌大的袖口里，“这个小道姑，才用了几天的功夫，就把皇上迷成这样，以后，咱见了她，也要恭敬些。”

先前的小太监乐得吸吸鼻子，把灯棍往腋下一夹，往两只手心里呼了口热气，使劲的搓了搓手。

“吱呀”一声，门一开，李炎走了出来。

对着漫天的大雪，他长长的舒了个懒腰，雪花瓣随风落在他的肩头、发上，不惧寒冷，俊眸中反而带着难掩的喜色。

她就像喝完苦药后的那一枚蜜饯，能让人忘却生活的苦味，只留下心头的那一抹甜。

“回去吧。”

两个小太监一愣，忙打了灯笼，扶着他上了轿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