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邪,不要!”伴随着一声大喊,白夜像颗炮弹一样冲进去。
千钧一发之际,那被卷起的雪花瞬间四散落下来。花月沧邪没任何变化,依旧风姿优雅的站在那里,遗世独立。而鬼面修罗则是退了两步。
两人居然同时冒着被那强大力道反噬的危险撤了内力。
白夜顾不得想许多,急急跑到花月沧邪面前抓住他的手臂,仰起头可怜兮兮的道,“沧邪,他没有伤害我。让他走吧。”
花月沧邪脸上的神情没半分波动,只是微侧头,“夜儿,你可了解我?”
了解?白夜不知为何他这样问,只是朝那边的鬼面修罗望去,希望他早点走。
花月沧邪淡淡道,“若是夜儿喜欢的东西,本尊会给你。若是你喜欢他,本尊也可以给你。你可记得花月圣教的万年寒冰。本尊会把他封在里面陪着你。”
花月沧邪说得平静,白夜听得一身冷汗。
沧邪,他可不可以不要用这般淡定的语气说这种让人血溅三尺的话……
眨眨眼,“沧邪,你这么多年没下山,这次下来干什么呢?”白夜试图转移话题。
花月沧邪微微躬身,直直攥住了她的眼睛,带着足以洞悉一切的神色,“夜儿,你不想他死。”
他的语气没加任何感情成分在里面,也不浓烈,却是百分之百肯定。
花月教教主,神祗般的男人,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和耳。
白夜吞了吞口水,腮帮子鼓鼓气呼呼道,“是,我就是不想他死。沧邪,你必须得把他放了。否则,我永远也不会在理你了。”被人当透明人一样看穿感觉并不爽。
花月沧邪低低重复了一遍,“不理我?夜儿用这样的条件来要挟本尊?”
白夜还没回答。
那边的鬼面修罗似乎并不领情,盈袖下的掌握成拳。因为他站的地方离木墙不远,顺势就靠了上去,闲闲道,“地狱门没有失败的生意,小夜儿,跟本座走吧。”
白夜咬咬牙,该死的!他为了要赚那点钱不想要命了么。他就那么缺钱?
感觉到花月沧邪的神色往那边看,白夜赶紧又拽了拽他的袖子,“沧邪,我和你回去。”只有她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危险。该死的鬼面修罗,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被这样一拉,力道虽不大,却成功吸引了花月沧邪的视线。他漩涡般迷人的紫眸落在她消瘦许多的脸蛋上,连带那几条艳红的伤疤也一点不漏。
夜儿,果然活着。
活着,在他长得望不到尽头的年岁里,她那么鲜活的存在过。
他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化了似的,舒坦极了。
蓦地一笑,惊艳绝绝,捏捏白夜的小脸蛋,“乖。”
话音还在原地久久不散,人却是消失了。
地上的雪花已然铺就薄薄一层,花月沧邪站的地方居然连脚印也不曾留下,好似他从来没出现过。可原地的白夜,也随着他的消失而消失了。
鬼面修罗倚靠着屋子,眼里看不清是什么神色。她不想他死,可她也走了……
地狱门左右使终于姗姗来迟,躬身尊敬道,“门主。”
好久,红衣男子都没动一下,直到颓然倒地。吓得两个属下赶紧上前,一接触那身体默默对望一眼,手下的门主简直无半点体温。甚至比那白雪都冰上三分,难怪,门主身上的雪花一直不曾融化。
他们终于明白一直独自行事的门主这次为何要带他们两个出来,若是他们不出来,门主岂不是要被埋在这皑皑白雪之下了。
两人再也不敢耽误,带着昏过去的鬼面修罗消失在原地。
圣乾漠北之极,灵月淮南之南。在那云端之彼,无人往生之境是连绵万里的雪山,亘古不化。雪山被气候划分成人间四季,花开草荇,林木丛生,苔藓纠缠,黄沙漫漫。
一阵悉悉索索直让人头皮发麻的声响传来,只见那隐隐脉脉间尽是魑魅魍魉。丑陋的身躯扭动着和四周美景格格不入,却没人敢忽视它们的存在,这是云端仙山最天然的屏障,世上最丑陋最制毒的毒物。
高过万尺的山巅,直直入了云端,飘渺虚幻。不似山脚那般温暖,这片浩瀚的地域万里冰床终年凝固,寒风过处,空气稀薄阴寒。这样的高度和气候,连凶猛的鹏鸟都无法到达,更别说人了。然而,千山鸟飞绝处,偏偏有座浩瀚的宫殿在这一片银色中,磅礴坐落,恍若仙境。
这雪山之巅,一年当中,大都是飘雪的。现已入冬,更是来势凶猛。那越下越大的雪,无声无息的从苍穹降落,铺天盖地而来。不过一瞬,视野所及之处已然是白雪皑皑,苍茫一片。
大雪中,那座这世上最浩瀚奢华的宫殿,仿佛披上了一件狐裘羽衣,愈显远离世俗的神圣威严。(向酥酥致敬)
更为奇妙的是,这样的大雪天,太阳仍是高悬在天际。可即便如此,落地的雪花也不曾有半点消融的迹象,反而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璀璨的晶莹,煞是美丽。而那如火如荼的圣花“血魅樱”依旧灼艳,纷扬的花瓣夹杂在雪花中飘下来,点点殷红就像血滴一般妖艳刺目,美诡异常。
白碧玉砌,同样奢华的内殿一隅,那霓虹般旖旎得令人咋舌的琉璃玉床上,红衣少女懒洋洋躺在一堆华贵雪白狐裘中间,一手支着头呆呆看着水晶透明的的窗幔。饶是没有多大的表情,那张娇嫩的小脸蛋已是万般灼人眼目,若三月桃李芬芳。
这屋子里随便一样装饰品都好过任何一个皇宫所谓的贡品,御品。两个姿色丝毫不输给少女的白衣女子垂手而立,恭敬虔诚的随侍在两旁。
这般日子,纵是那人间公主,待遇也及不上她三分。
支着头的手换了一个方向,白夜叹了口气。回来已经好几日了,沧邪一如既往给她许多自由,只要在这花月圣教所属范围内,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她最想干的事情是回宁王府。
天绝再一次先梵音之前没沉不住气,“圣女,你不开心么?”
白夜撇撇唇,不开心也说不上,毕竟这里没什么不好。而且她脸上的伤疤几乎看不见了,只留下了很浅的颜色。相信不过三两日就会淡得完全看不见。她身上莫名其妙的病也好了,功力恢复。沧邪这样的人,几乎没有办不到的事。就是这样,她才清楚的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
沧邪这次是动真格的了,不让她下山。
又翻了个身,白夜跳下床无视梵音手里的狐裘披风大踏步出去。
九转曲回的宫殿,白夜所到之处那些白衣弟子皆虔诚匍匐下地恭敬膜拜。她在他们眼中是仅次于圣主的神,他们心甘情愿为他们的神贡献身心,在所不惜。
雪花茫茫飘着,连带那被寒风吹起的血色花瓣一起落下来。
那万年寒冰凝结而成的巨形广场上,数以万计的教众匍匐在冰面上,虔诚祈祷着。祈祷他们的神祗护佑他们千秋万代。有白玉冰阶几百步蔓延而上。上座的银发男人自得的左右手执棋而落,在他周围好似有一层薄薄的柔光光罩,那雪花居然丝毫近不了他的身。
执棋的手在半空中微顿,微抬头看着大雪中远远巧笑倩兮而来的少女。
下面的教众再一次匍匐更低,迎接他们的圣女。
白夜穿过无数教众沿着冰阶一步步朝那个神祗男人而去,花月沧邪早已收回目光再度自己和自己下起棋来。
白夜大咧咧的坐在花月沧邪对面,定定的直视他,凑上去笑嘻嘻道,“沧邪,一个人下棋有什么意思,我陪你下吧。”
花月沧邪唇角微勾,是那万般瑰丽颜色,“你?”
白夜指指自己,讨好笑道,“就是我。”
幽深的紫眸在白夜脸上顿了半秒,伸出两指捏捏白夜的小脸蛋,“夜儿,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话。”在宁王府他就说过,由他找到的人不论是死是活都只能是他花月教的圣女。
两人的对话声音并不大,下面的教众却是匍匐得更低了。纵然圣尊多年来从不曾真把圣女怎么样,少言寡语的圣尊也只有面对圣女时才会不吝啬他的话语,可这样一个高山仰止般的男人,是绝对深不可测的。没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一听花月沧邪这话,白夜没好气的挑挑眉。她还没说什么呢,他就把她的目的揭穿了。扯过花月沧邪捏她脸的纤长手指就狠狠咬了一口,做了个鬼脸撇过脸不看他。
花月沧邪一顿,看着手指上窝下去的两个牙印,猛然想起她从小不满时就对他做过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鬼脸,被咬的手指索性再度去捏捏她的脸颊,而且使了两分力道,那雪白的肌肤上立刻“白里透红”多了指印。
谁说这个男人漠视天下,心如坚冰滴!他对她可是小心小肝小心眼儿,那是有仇必报!白夜无语。
见花月沧邪没理她,白夜不满的撇撇唇,又自顾自的转回去,扯扯他的精贵衣袖,“沧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