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尖一点,白夜踏水落在那边岸上。
这时候一个俊俏的公子哥模样的人上前来,全新的面孔,声音却是连仙鹤的。“公子,她好像疯了,要怎么办。”
“让人把她带下去,关在到处都是花宴人皮脸的屋子里。叫人看着就行,不用杀。”
连仙鹤笑嘻嘻的看着她手中的“人皮”,“公子,这假的也能把她吓成那样。”
白夜挑眉,一下子把手中的东西丢给连仙鹤,“既然你不怕,那送你了。”
“啊……”连仙鹤也是一声尖叫,瞬间丢开,并上前抱住了白夜的腰。
白夜不可置信的,“连仙鹤,你连小孩子的血都敢喝,人的内脏都敢掏出来吃,你不要告诉我说你怕这张假人皮。”
“公子,人家是姑娘家,偶尔也会怕的。”连仙鹤把脸埋在白夜胸前。本来,她们两个是差不多一样的身高,可白夜因为要扮男人,那靴子下面垫了底,做了文章,这样看来倒是比连仙鹤高一大截,有一米七多的样子。
正因为这样,她的男人扮得有模有样,让人压根怀疑不到她身上。
因为这个时代,人皮面具可以作假,可绝大多数人不知道原来身高也可以作假。自然,除了那些练了天生缩骨功的人。
不过那也只能缩小,而不是拉大。
眼下连仙鹤如此这般,白夜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拉开她圈住自己腰身的手,“好了,别玩了。还有正事没做。”
连仙鹤一个男子打扮,却冲白夜女儿般的笑了笑,看得白夜怪别扭的。“公子,我正是要来告诉你这件事。你说的原来宁王府的那条密道,刚刚去探的人回来说,通向皇宫一冷宫处的后花园。”
白夜颦眉,“还真是这样。那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
连仙鹤笑眯眯的从袖兜里拿出一块看上去普通,质量却非常之好的残布。“我拿去给巧手林仙姑看了,她说这布料的撕口是新鲜的,应该是最近一日之内,匆匆被带刺的东西挂住被撕裂下来的。”
白夜瞬间明白过来,“这布是在那密道找到的?”
连仙鹤点点头。
白夜抿了下唇,如果这布和光耀帝有关,那么他已经从那密道离开了。
尽管她防范了所有地方,独独有些无法面对熟悉的宁王府。
那里的一草一木,一景一物,她都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莫名感伤。她有意识的避开,却不想被光耀帝钻了漏子。
曾经还在宁王府时,她便发现有人进了那密道,只怕那前后两起人,很有可能就有光耀帝的人。当时,一时好玩整人还故意抹了风起雪落给她的奇怪毒药在密道口。
因为后来并没有出现中毒的奇怪之人,一时之间也忘了。
想起风起雪落,白夜顿了顿。
脑海中都是他凄绝的笑,脸上满是鲜血……
喟叹,压下太多心绪。
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消失了的光耀帝事件上。
这人虽然不是东西,不过也的确不简单。
不愧是一国皇帝,自己任何一个儿子臣子家都被他里里外外掌握了个通透。
白夜在想,就算花未央那样凡事尽在掌握的人也不见得就知道自己挖的密道被光耀帝知道了。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那个密道不是花未央私自建的,而是本身光耀帝就知道。
不管是那一种,都坚定了她心中的想法,那就是光耀帝极有可能没死。
据记载,逍遥公子攻下圣乾皇宫后,只留守了极少数的人。然后带着大军匆匆消失,突然之间,逍遥公子的大军再度隐没,没半点痕迹。
逍遥公子的去处也无人得知。
就在逍遥公子退兵的当天下午,圣乾京城不知从哪里突然涌现无数杀气腾腾的队伍,自然,几乎没费摧毁之力就夺了逍遥公子的战果,进驻了圣乾皇宫。
那个人是地狱门的门主——鬼面修罗。
白夜收到这个消息时,在圣乾去往灵月的马车上。
“公子,鬼面修罗太无耻了!怎么这么卑鄙!”连仙鹤忿忿不平。
白夜靠在马车的软靠上,“我知道必定有人会出手,所以只留了极少数的人在皇宫,也告诉过他们,只要一发现异样就撤,不要死守。眼下,他们基本安全撤离,我也不担心了。”
“可是公子,虽然那些守皇宫的人没事,但是那江山是你打下来的,怎么能白白便宜了鬼面修罗这种小人!”
白夜扬眉笑,“怎么?你喜欢?倘若你想要当日怎么不说呢?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想要,我再去打回来送给你便是。”
虽然是玩笑的语气,可倘若连仙鹤说要要,保不准白夜立刻就掉头。
连仙鹤也是了解的,俏脸微红,藏下了许多女儿家的心思。拿了一个软枕给白夜放在背后,让她更舒服一点。半晌才说道,“切,谁稀罕啊。那有什么好的,皇帝的财富,皇帝的享受,我们逍遥门哪一样没有,才不稀罕那苦差事。”
“施主,有慧根啊。”白夜笑。
“公子,你取笑我。”
“可没,能有你这种思想的确也难得,还真有点顿悟。就……”白夜本是随便说说,突然一下子想起还在逍遥谷养伤的千劫,他曾经不止一次说她是妖孽,她很是不服气过,现在看到那些流离颠沛的人,看着那些死去的人,尽管她不是多么的善男信女,可依旧觉得,自己真是妖孽……
祸害……
那变态和尚也说过她是极具慧根的,如果真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祖会不会收她?
又有些自嘲的笑,当初她还骂千劫,说“只要犯了罪就出家,难怪这世上有那么多秃驴”,要是有一天她也成了秃驴,会不会被他嘲笑?
“公子,是不是我说错话了?”连仙鹤见白夜突然安静下来,有些慌的开口。
白夜回神,蓦地一笑,“什么错都没有。”
连仙鹤见她恢复正常,才松了一口气。“公子,虽然我不稀罕那皇位,不过我还是想说,鬼面修罗真的很卑鄙嘛。”
“我早就知道一定会有人出现的,即便不是他也会是其他的人,可这个事情搁置得越久,天下会越乱。政权不管更不更替,首先是要确立下来,必须要有一个龙头。这样说,你明白吗?”
“公子,你到底不想那些百姓颠沛流离。”
白夜笑,“死亡,并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人活着,此生若能得幸福安稳,谁又愿颠沛流离。”说完心下又有些自嘲,她现在的心态还当真是极端,一方面极端的冷血残忍,一方面极端的善良悲天悯人。
她是不是真的要疯了?
至于被连仙鹤万般不耻的鬼面修罗,白夜在脑海中想了一下最后见到他的样子。
那个时侯,他伤还没痊愈,那样望着天空,那专注却清远的目光的确让人看不出来他才是最后的掌局者。
不过这也不奇怪,鬼面修罗曾经很坦诚直接的告诉她,地狱门的总舵在圣乾的皇宫之下。
这样一来,那些突然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一切的解释都合理了。
鬼面修罗……
她和他算不上很深交,尽管,尽管……
只是他以为他不会在乎那皇位,还真是九头蛇对她说的那般,这世上最难测的是人心……谁又真正看得透谁呢。
白夜不笨,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自己做了别人的枪手,只是她无所谓。
连仙鹤也沉思了半晌,轻声反复念着白夜说的话——此生若能得安稳幸福,谁又愿颠沛流离……
——此生若能得安稳幸福,谁又愿颠沛流离……
念着念着,突然泪流满面。
白夜知道她必是想起了什么过往,也不问,只是轻轻抱着她。
不止连仙鹤,她自己何尝又不是,曾经想那般简单快乐的活着,就是想要一份平淡的安稳和幸福,她只想做个很普通的人,她真的没有野心的。
她现在有很多东西,可是却是颠沛流离着。
她要的安稳和幸福,永远不会有,也不会来。
——此生若能得安稳幸福,谁又愿颠沛流离……
可人还得活着,活着就不能太过杞人忧天。
她得给自己找点事做,所以她要去灵月。
灵月,那并不是给她留下美好记忆的地方。
那里,死了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
那里,她开始做怪梦,发现一直宠着自己的沧邪很有可能把她当成了某个人的替身……
那里,有个人温柔对她说过,“没有。”
从来没有动心过……
她还记得,他说这话时当真温柔。
白衣乌发,是万般清隽的神姿,从容的身形,是他一贯的高雅宁和。那抹雪白让她觉得真像那山巅冰雪一般不可攀附,他深不可测的漆黑眼眸里是如水的笑意。
他笑着在说——没有。
是那般的……温柔……
马车外有奇怪的叫声,白夜掀开窗口的流苏,那斐色的鹰落在窗口。
腿上绑有纸条,展开,是九头蛇的消息。
——灵月恐有异动,应该关于宝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