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有时候我会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等了你那么多年，后悔当初为什么会放手给你那么多的自由和空间。我一直以为这是你要的，毕竟你和别的女人不同。当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女人。可这些年我换来了什么？换来了你更多的隐瞒，更多的逃避，换来我们之间更远的距离。”

韩东阳很少说这么多的话，更遑论这样挖心掏肺地吐露他的心声，听着他的话，我的心忽然有些悲凉。

眼前这个握着拳头，不知强忍什么的男人，我真的曾如此深地伤害过他？原来，我们总在不断伤害中找寻所谓的温暖和解脱。你在怨恨自己被别人无情的伤害，却忘记了自己可能也在无形中一直伤害着别人。

对于他，远不是我以为简单的亏欠和感恩，更不会因为我的靠近而弥补什么。

“对不起……有些事情，我以为自己终有一天会跨过去，会释然，然后可以若无其事地告诉你的。可我低估了回忆，高估了自己。”我轻声说道。

“你知道的，我没有在怪你。只是莫染，我也会害怕……我可以控制自己的生活，掌握自己的事业，可以游刃有余地经营我的人生，除了你。你可能没有发现，自从司南出现后，你就变了，变得越来越陌生。也许他说的对，我真的不够了解你。”

韩东阳说完，从西装裤兜里掏出了一包香烟，抽出一根来叼在嘴边，拿起打火机打着，却在瞥了我一眼后，将火熄灭。他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情绪后才开口说道“他，我是说司南的事我现在不想逼你，你可以准备好了再选择是否告诉我。但是，关于陈平的，你一定知道点什么，我作为东阳娱乐的主人，需要也必须知道事情的始末。”

他说不逼我，明明只是简单的五个字，我却知道他下了多大的决心，用了多少的力气。

我点头，走回沙发坐下，然后看向了韩东阳。他迟疑了会也跟了过来，将没点燃的香烟放在茶几上，轻轻旋转把玩起来。

“陈平是为了林梓茕。”

“你说什么？为了林梓茕？！”韩东阳蓦地停下了把玩，惊诧地问道“怎么可能……他这些年跟那个林梓茕不是根本没有往来？！”

“东阳，当我说出林梓茕三个字的时候，我想你应该就能猜出来的。这些年，我也一直以为陈平和林梓茕早就没有往来，特别是当林梓茕被晨光挖角走拒绝与我们续约的时候，我到现在还能记得陈平那时咬牙切齿得跳脚放狠话。直到几个月前，我无意中在罗珍妮的咖啡馆撞见他们坐在一起，相谈甚欢。”我迟疑了半晌后，才继续说道“罗珍妮专门在我的授意下去试探了他俩，她说两个人关系绝对不一般，感情很不错，在一起的应该有一段时间了。”

“你几个月前就知道了却没有告诉我？莫染，你的私事你的过去我可以耐心地给你空间，可我怎么也没想过就连公事你也会瞒着我。”韩东阳失望地看着我，手里的香烟被他拧成了一团。

他从没用这样毫无遮掩的眼神看着我，许是太过习惯这个男人的包容和宠溺了，也习惯了他总会在我的身后为我收拾善后。

“我……想过告诉你的。”我艰涩地说，即便不过是无谓的自辩。“可是当时，你说你需要用人，你的语气里告诉了我你对陈平的态度。而我那时也以为不过又是一个无意中让我撞见的八卦，除了惊讶感慨外并没有当回事。直到司南在媒体面前乱讲话引发混乱后，我一时情急，走投无路才想起了这一茬的。”

“所以……”韩东阳的神情开始变的莫测起来。

“所以……”我笑了，带着几分悲凉和寂寥“所以我用这个秘密交换了林梓茕的配合。当然，说的难听些便是威逼利诱，使了手段。我甚至将司南当做了饵，只因为我看准了林梓茕对司南的企图。很疯狂不是？现在想来，那一刻的苏莫染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韩东阳沉默了，这一次他没有半分犹豫地点燃了香烟，深吸了一口。

事已至此，陈平突然冲出痛打司南的动机也就不难理解。无非就是林大小姐以为司南真的就此上钩，便拍拍屁股甩了他陈平。当然，林梓茕自然不会犯傻地告诉陈平是因为自己肖想司南很久了，好不容易盼来这个大好机会，刚好可以趁机来个将计就计。她必然是将我如何用这个底牌各种手段威胁她，她不得不屈服在陈平面前表现的淋漓尽致。

是以，那一次晨会上，陈平才会当着韩东阳的面想要和我对冲。

可日子一长，林大小姐的如意算盘始终没有大进展，司南的对她也不过若即若离。她开始想起了陈平的好，女人一旦寂寞难耐的时候，最容易想起前一段感情，想念前男友的。林梓茕和陈平藕断丝连起来成为情理之内，意料之外的事情。

至于今晚的庆功宴，无非就是一个导火索。我想陈平肯定不下几次地想要让林大小姐和司南撇清关系，是男人大抵都不会希望自己永远只能做女人的地下情人，见不得光。是以那暴怒的电话，奇怪的表现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陈平本来看着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秀恩爱就气愤难当，却在之后赫然发现自己的女人因为那个男人的移情别恋生受委屈，还是在众目睽睽下，这样一个隆重的场合。

所以他出拳了，为了林梓茕的委屈，为了他莫名失去的不甘，为了司南得到了却不知道珍惜的嫉妒。

后来我想，在整出跌宕起伏的大戏里，我唯一算错的是陈平的痴情。我以为他不过是和林梓茕玩玩的，毕竟在娱乐圈里，分手是家常便饭，艺人的感情总是像一朵浮萍，摇摆不定。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对这个看不顺眼了好些年的男人有了新的印象。

当我将自己理清的所有思绪和合理的推测全盘告知韩东阳后他陷入了长长的沉思中，微蹙的眉间几道皱纹若隐若现。

“我知道了，陈平我会再找他仔细谈谈的。”韩东阳猛然站起身，他看了看手表，然后别过脸去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

他避开了我的眼睛，就连那一句关切都显得冷淡和不自然。

“嗯，你开车小心。”我柔声说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里透出的寂寞，忽然轻轻出声叫住了他“韩东阳……”

他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没有转身。

我说“对不起，谢谢你。”

他沉默了许久后，迈开步子潇洒离去，这一次再没有半分犹豫，没有回头。我站在沙发前，看着他绕过转角，听着电梯门开启又合上的声音，终是无力笑了起来。

早就料到的结果，不过提前毫无预警地上演罢了。

我不担心韩东阳会责备我利用陈平和林梓茕的地下情做底牌换取危机解除，他能懂，亦能理解，真要算起来这些手段也是他当年教与我的。那是我第一次无意中从化妆师的口中得知了某个颇具名气的女明星其实和国内知名的导演之间关系匪浅。

那时候我刚入行，听到这样劲爆且重量级的绯闻难免有些惊慌失措。韩东阳是这么安抚我的，他说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在你料想不到的时机能派上的机会。那个时候的我用尽全力在努力，脱离了苏大小姐的保护壳的我一无所知。总害怕着韩东阳有一天对我失望，要放弃我，是以只要他说的我都毫无怀疑地相信了，我开始试图掌控机会，罗珍妮的咖啡馆就这么成为了收集八卦的最佳阵地。

后来，那个颇具名气的女明星破天荒地答应和东阳娱乐旗下的一个新人合作了一首MV成为了那一年最热门的话题，我的心里积累的秘密和八卦也越发的沉淀起来。

手机铃声在静谧的办公室里响起，抽回了我的思绪，一个人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

我拿起手机，看到上面闪烁的名字的时候有些犹豫。铃声不依不饶地唱了几遍后终于停了下来，微弱光亮的手机屏幕终于重归黑暗。

再然后，手机再没有响起，屏幕上未接来电自始自终只有一通，是他司南。

我在心底苦笑，诚然，他能主动给我挂电话已经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也许对于这个男人，我从来就不该太过贪心，想要太多。

皎洁的月光不知何时已经渐渐隐进了层层密布的乌云里，本就只开了一盏路灯的办公室内漆黑一片。当我终于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是时候该回家了已经是晚上的11点了。

人说，家里因为有了等归的人才更加温暖。小说里总是喜欢用一盏暗黄色的灯来形容温暖的方向，可他们不知道，那一盏盏灯背后如果少了真心和感情，是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的。

等电梯，下楼，然后在空无一人的大楼里聆听自己高跟鞋肆意撒欢的声音。

门口的守门大爷已经斜靠在椅背上打瞌睡，听见声响微睁开眼睛，看见来人是我很是吃惊。他絮絮叨叨地问我怎么这个时间点还在公司里？据说今天是开晚会的，肯定很热闹吧！最后，他还一脸暧昧地指了指外面告诉我，韩总的车在一小时前已经驶离了公司，他还以为我应该也早已跟着回去了。

我笑了笑，没有理会门卫大爷的唠叨和热心，径直朝停车场走去。

放眼看去，红色广本安静地在原地停着，四周一片空荡荡。这不是我第一次这么晚离开公司，以前加班的时候，经常是迎着日出的霞光回家的。唯一的不同在于，那时韩东阳先生都在，一直在我身边，无论多晚都坚持开车送我回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