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阳招手请来了服务生，说了一句上菜后，便蹙眉算了算人数问道“小K怎么还没来？”

文茜还正哭的来劲，一听大老板发话，立马揩干了眼泪说道“正在来的路上了，他好像还带了一个人过来。”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她还偷偷瞥了我一眼。

我当下明白过来，那个人想来就是周齐了。

韩东阳显然也明白过来，颇担心地在我和司南之间看了看，终叹息了一声作罢。有些事情，不是外人瞎操心就能改变的，到底解铃还须系铃人。

正说着话的当下，小K就带着周齐赶来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他带来的不止一个周齐，却还有一个陈圆圆。

圆圆是个自来熟，据说在公司里人缘不错，进来后和大家打了招呼后，便挨着文茜坐下，颇亲昵地喊了我一句“苏姐，我们又见面了。”

我冲她微笑，对这个小姑娘我还真有不少好感，只是除了她偶尔奇怪的眼神以外。

周齐正盯着司南的背影出神地看着，听到小K唤他，他才应了一声后，大摇大摆地坐在我的旁边，一副颇亲昵地样子当众便喊了一句“苏，你来怎么不等我？”

这话极尽暧昧，再加上两年前周齐莫名失踪，却去了英国的事，在场的没几个知情。现在倒好，各种八卦的眼神里，隐隐又变了几分味道来。

我笑了笑，冲大伙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我知道大家都是辛苦一整天的了，肯定都饿了，来来，赶紧地动筷子，千万别给你们的韩总省钱，他啊，可赚了不少！”

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又热乎了起来，大家一阵哄笑后，只是我着实笑不出来。我知道，从那个人走进来的那一瞬起，他的目光就没有停止地看着我，带着太多我不懂也不想懂的情愫，就连周齐出现后，那道目光越发强烈，好像要将我的心灼裂。

文茜就坐在了我的左手边，似乎也察觉出了什么，便笑着道“苏姐，你看你面子多大，这位司大少爷，这两年可几乎不出席这种聚会。”文茜，已经在不知不觉地相处中完全偏向了司南，而周齐，某种程度来说，是她初上任时的第一道败笔，此中缘由众人更是心知肚明。

我扯了扯嘴角，暗下拧了那小姑娘一把，还真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场面。司南忽然淡淡笑了起来，他说“刚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你们在说伦敦桥。说起来，我上回去英国做宣传，倒有幸去走了走，确实名不虚传。苏大经纪人，你说呢？”

司南的话，成功得将好不容易埋首猛吃的众位的目光又聚焦在了我的身上。他的话里极尽挑衅，摆明就是冲着周齐那一句而来，当下，我身边的周齐早已经有些按捺不住的模样，手里拽着筷子，手背的青筋乍隐乍现。

我赶忙覆上他的手，本想安抚周齐一番的，毕竟韩东阳在场，人老总今天不过看在我的薄面上，暂时没和他计较两年前不告而别的事，不代表韩东阳心里就没有这个疙瘩，不会处理这事。

可我却不知道，我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却让对面的司南的眼神越发的深邃起来，似乎还带着一抹狠戾。

只见司南冷笑地盯着我和周齐交叠在一起的手说道“还真看不出来，苏大经纪人和自己前艺人之间关系很亲密。周齐，好久没见了，我想大家都很好奇这两年你都上哪高就发展了？该不是跟着你的苏姐走上国际舞台了吧？”

“司南，你！”周齐一个忍不住，站了起来，直指正一副似笑非笑模样的司南。

我一看情况不对，赶忙用力扯着周齐坐下来，谁知道那小子牛脾气上来倔的厉害，也不知这一点到底是像了谁去。他一把甩开我，我一下没反应过来，手臂划过桌角，一道红肿的口子立马在手背上横现。当下，正对面的司南也按捺不住悠的站了起来，倾身一把拽住了周齐的领口。

我听到司南用冷冰到地狱的声音说道“你到底在做什么？！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她，要保护她？！你不配！”

周齐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无力反驳司南的指责，甚至在众目睽睽下，他真的成为了那个男人口中不配爱的角色。于是，一切在我犹不及反应之时，周齐匆匆抛下一句对不起后就冲出了包厢。

“够了！这是一个聚会，你们要把它糟蹋成什么模样才甘心！”韩东阳的声音让众人的窃窃私语停了下来，他缓了缓神情，才继续说道“都赶紧吃饭吧，难得莫染大老远的飞回来，也没几天相聚的时间，为什么不多留点快乐的记忆给彼此呢。”

韩东阳的话虽是对着众人说的，可我却知道，最后那一句，却是对着现时一个蓦然站着盯着我的伤口不发一语的司南，和正懊恼着，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局面的我听的。

司南终是缓缓坐了回去，闷头喝了一整瓶的啤酒下去，我在文茜关心下，装作没有看到，和她细声的叙旧。

韩东阳说的对，我和司南偏生就是那一对爱折腾的男人和女人，每一次见面总要搞得彼此遍体鳞伤才罢休，才后悔莫及。就好像我知道他一定后悔前面的挑衅，换来了我的心烦和受伤，而我后悔自己竟然还会因为他灌酒的模样而心疼。

那一顿接风宴，在一派粉饰太平下总算结束了，文茜拉着我说定要找个时间好好和我聊一聊，便被韩东阳以公司还有些事情需要商讨为理由喊走了，而众人，早在看到那一场大戏后，识趣地做鸟兽散去，似乎片刻都不敢耽搁。

包厢里只剩下了我和他。

“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的。”司南沉声说道，蹙眉盯着我的伤口，终是伸出手停在了桌子中央“伤的如何了，让我瞧瞧。”

我本想拒绝的，可他的眼神里那抹担心和哀恸是如此的清晰，清晰到我根本无力拒绝。

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直到被他一把拉住。司南拉的很紧，却没有真的用力，另一只手小心地轻轻抚过红肿的口子，然后他好似松下一口气来“还好，没有刮破，要不然严重了。”

我嗯了一声，从他手里想要抽回手来，却被他牢牢抓住，我不由下意识地看向了他。

“放手……”

“苏莫染，你就当真忘记了我们的过去，十年的记忆和纠缠用两年忘却，这样的结果，我回来想了很久，终不能接受。那个周齐，到底哪里好？！他没有真的懂事，根本没办法带给你想要的东西。”司南说，声音带着苦涩却坚定。

我反问他“我想要的东西？司南，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都还闹个明白，你……”

“你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简单温馨的家，一段岁月静好的生活。”他打断了我的话，柔和的目光凝视着我。

心下一震，他真的知道……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一个就连我自己也用了不少力气，花了不少时间才想明白的问题，他却云淡风轻地说了出来。

这一刻，心里翻腾的厉害。

我从来不知道，司南是如此的了解我。

“不是么？”他挑眉，手指轻轻触碰了我的，像是一种无声的挑逗。

我别开脸，奋力挣开他的手，他本不想就此放开的，我故意嘶地一声假装碰到了伤口的模样，他立马松开了束缚，一脸紧张地问我是不是弄痛了？

“司南，请你别这样……”我说，不想去看他的眼睛，猛地站起身，拉过身旁的手包，紧了紧披肩“我已经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我不想让周齐误会和前夫还纠缠不清。这伤口，疼还是不疼，严重还是不严重，我都有该关心的那个人，而那个人，现在不是你。”

话说的极重，重到我自己的心都被深深刮过一道伤痕。

司南的脸惨白，他的目光今晚以来第一次开始涣散，迅速地别开，拿起桌上的酒，仰头猛灌了几口，却发现所剩无几，一时愤慨干脆直接将酒瓶子砸向了地板，一阵脆响响起。

这个样子的司南我从未见过。

记忆中的这个男人总是如此的骄傲和冷淡，他的笑是一种奢侈，甚至，那时候，因为他的一颦一笑，一个蹙眉，嘴角微微挑起，我都会回忆上好一阵子。可如今，这个我眼前被愤怒、悲伤、忿然和绝望充斥的男人，真的是我所认识了十几年的他么？

我楞在那里，直到他在酒瓶中疯乱地找酒喝的时候，才忽然醒悟，冲到他身边，一把抢下他手里又要举起喝掉的酒瓶子“司南，你疯了！这样喝法会喝醉的！”

“喝醉？！”司南眼神些微迷离，他说“不会的，我怎么会喝醉！苏莫染，你才是那个小醉鬼，我记得那次到寐夜酒吧去接你……恩……那小酒保说你喝了不少，你还抱着我喊了好多声司南，司南……苏莫染，你告诉我，为什么现在你不喊了？！”

他提起我唯一喝醉酒的那一晚，是我记不清的过去。那一晚，除了知道他背过我，还替我将母亲留下的手链好好保留起来外，他之后只字未提。

原来，我那时竟如此的失态，如此的魔怔着地爱着这个男人……

“司南，你醉了，我送你回去。”我说，拿过酒瓶放回桌上，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他整个身体压倒过来，将我逼退到了墙角。

他的气息里有浓浓的酒味，眼睛迷离却深魅，澈亮却茫然。

“苏莫染，你知道吗，两年前，在机场，我就后悔了。”

司南说，一字一句地说他后悔了。在机场那根柱子身后，看着我转身入关的那一刻，就已然后悔自己的放手。

那一晚，小餐馆子里没有然后。

我们在彼此缠绕的视线里逐渐清楚，我不知道司南看着我，渐渐靠近，直到近到鼻尖触碰彼此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是以，我也不知道，当他的视线渐渐游离，困住我的手渐渐松下的时候，心里又在想些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