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容湛手里也捏了一个跟元熙长得一模一样的糖人。
“你住嘴,不许舔。”元熙捂住他的嘴。
他躲不开,就撅起嘴巴,在元熙柔软的掌心亲了一下:“为什么?只需你舔不许我舔?”
“这么好看,舔光了多可惜啊?”
还头一次听别人这样夸自己好看,容湛乐不可支,在糖画的脸上咬了一口,咬出一个缺儿。
“啊!你敢咬我的脸!”元熙追上去打他,容湛便躲。
一男一女中间扯着二尺长的红带子,在人群里一前一后的穿梭。过往行人叹为观止,纷纷避让。直跑到关帝庙院墙地下,容湛才停住脚步,把元熙拉到身边:“歇一会儿。”
“你跑不动啦?”元熙眨眨眼睛,悄悄将手上发带解开。
他偏过头,猛地被元熙亲在脸上,黏腻腻的一张嘴巴,沾着糖人的糖浆一股脑儿得蹭到容湛脸上。他叫了一声,元熙转头就跑,容湛拔腿就追,三五步就跨到元熙跟前,把她从人群中挒了出来:“好啊,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吃了糖吗?”
容湛正要亲到她脸上,被元熙往后一缩躲开了。她左挤右挤的钻进人群中,容湛忙去追:“别乱跑,当心丢了你。”
“我这么大的人还会丢吗?”元熙转头望着他,一不留神将一个人撞了个趔趄,元熙扭头说了声抱歉,又往人群中挤。
玩儿心倒是无妨,可是架不住人多。这人一多就容易眼花,前一刻好像还看见容湛在后面跟着,后一刻就找不到他了。
元熙踩在树根儿上眺一眺,那关帝庙内外挤着几千号人,哪里看得见谁是谁?罢了,坐在这儿等他就是了,元熙索性坐了下来。容湛也是如此,前一刻还看见她回头看自己,后一刻就再也找不到那张脸了。
“元熙!”他叫了几声,却没有回应。在关帝庙内内外外绕了几圈,也没找到元熙的身影。
“嘿!”忽然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叫住了他。
容湛回过头,莫名的望着那汉子。
“没错就是叫你的。”
“尊驾是?”容湛想了很久,也想不起来这张脸。
“别寻思了,咱们没见过。”那汉子似乎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有事吗?”容湛问道。
汉子眨眨眼:“废话,没事儿我找你作甚?你又不是个妞儿。”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姜华玉镯子,递给容湛。正是刚才买给元熙的那一只,容湛深深吸了口气,心中暗自懊恼,真不该跟她嬉闹,要不这群人也没机会绑走她。
“别伤她,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
那汉子挑挑眉,伸出一个手掌:“五百两。”
“可以,你先把人带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先给银子。”那汉子恼了:“给了银子,你自然能见着她。”
“万一给了银子,你又把人拐走了卖了,我到哪儿找你?”
“少废话,先给银子!”那汉子皱皱眉。
容湛微微颔首:“你听好了,那姑娘是当朝郡主,你别打什么歪念头。”
“什么郡主县主的,给给给银子!”那汉子显然有点害怕了,只是还在嘴硬。
容湛将手伸到背后,那汉子脸上抽了抽:“你别耍花招,小心老子撕票!”
嗖嗖两道银光在眼前晃过,那汉子一低头,下颚的胡须被生生断了一撮儿,衣带也被挑断了,光着肥胖的膀子,他吓傻了,噗通一声跪倒:“英雄,英雄饶命,饶命啊!”
“说,人在哪里?”容湛手中一柄软剑是从腰带中抻出的,薄如油纸,利如雷电。盘在腰带里一点儿都不起眼,但一出鞘就是一道白光。
“没,没没没,没什么人呐?”那汉子没了刚才的戾气,软成了一摊烂泥,磕头如捣蒜。
容湛一把提起他的衣领,剑锋横在他的喉口:“说,郡主在哪儿?不说就送你见阎王。”
“小人该死,小人糊涂,小人真不知道什么郡主。是刚才那个姑娘撞了我一下,我顺手从她身上偷了个镯子,小人不是什么绑匪,小人就是想骗您几个银子,小人也是为了糊口,这才出此下策,您别错杀了好人呐!”
“你算什么好人?杀了你也是白杀。”容湛丢了元熙,本就急的不行。这会儿骗他,那不是听着胸脯往刀口上送吗?
“千万别杀我!”那汉子死死闭紧眼睛,徒生十几道褶子,好像两个蜘蛛趴在脸上。
“我上有老下有小,杀了我,她们就要饿死了!”
混蛋。容湛暗骂了一声,将他一搡,汉子伏在地上像半扇儿猪肉。
“起来!”容湛踹了他一脚。
那汉子爬了起来,容湛的剑锋仍架在他脖子上:“如果本王找不到郡主,那人就是你绑走的。”
本,本王?那汉子吓得腿肚子发抖,这平日里不惹事儿的主,一惹事就把天给捅破了。一个郡主一个王爷,这要是有个闪失,岂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王,王爷,人真是不我绑走的,小人,小人就是个江湖骗子,是个小偷,那绑票儿的事儿小人就是有心也没胆子啊!”
“少废话!往前走。”容湛说着踹了他一脚。
那汉子慢腾腾的在前面挪动,容湛就四处张望。一闪神儿的工夫,那汉子蹭得一下钻进人群,夺路狂奔。
“站住!”容湛收了剑跟在后面追,人群多如羊群。一个疯了似的在前面跑,一个提着剑在后面追,人群被他们一冲,发出杂乱的尖叫声,如一锅煮沸的水。有了这些人墙阻碍,容湛哪里还追的上,三转五转的就把人跟丢了。
容湛咬咬牙,暗骂道:“王八蛋。”
“阿湛!”元熙在树根旁远远看见了容湛的身影,忙喊了一声。
容湛一抬头,看见元熙正毫发无损的站在远处向他招手,揪着的心倏忽落了地。
“你跑到哪儿去了!?你为什么不听话?!”容湛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万一,万一别人趁乱把你拐走了,你就完了你知道吗?”
他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脾气,这一吼把元熙吼懵了。
“你别生气,我不乱跑了还不行吗?”元熙赔笑着哄他。
“你还笑?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多担心?以为你被人绑票了,你知不知道那些拐子有多张狂?要是真遇上了拍花子,我到哪儿找你去!?”容湛真的气着了,脸色涨的通红。
“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这不是没事儿吗?”元熙拉住他的袖子:“别生气了。”
他长长舒了口气,语气渐渐弱了下来:“不行,不能这么轻饶了你。”他吼完还是有点后悔,轻轻拍拍她的脸颊:“刚才一个人坐在哪儿怕不怕?”
元熙点点头:“有一点。”
“以后小心点,别再乱跑了。”他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刚才他还在想,找到元熙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不管她怎么求饶都不行。可一见到她,又不忍心责备她了。
他将元熙的手攥住:“天快黑了,咱们去鼓楼,晚上有放天灯的,在那儿看最好了。”
这回她乖多了,像个小白兔似的贴在他身边。
鼓楼脚下小摊贩也不少,竟还有几个做花灯的,将灯做了月饼形状,容湛见她多看了几眼,便将那摊上一个最大的花灯买了下来。元熙有点哭笑不得,那花灯足有半人多高,二斤多重,提着它到处走,行人纷纷回头观望。
“二爷!”
秦顺一边拼命的挥手,一边从人群中进了过来,短短的十几米,他竟走了一盏茶的工夫。衣服也揉烂了,又挤出一脑门儿的汗。
“你怎么来了?”容湛有点纳闷:“你怎么找来的。”
“臣到了管驿,听那儿的人说,今天要放天灯,鼓楼是最好的观景处,臣想,二爷跟郡主肯定会到这儿来,就一直等在这儿了。”
容湛点点头:“有事儿吗?”
秦顺挠挠头:“说来也奇怪,臣问遍了那些做木活儿的匠人,他们都说同州根本不产小叶绿檀,怕是王妃记错了?臣是怕殿下等着急了,感觉回来通报一声。殿下,要不要去别的州买买看?”
记错了?容湛略皱皱眉:“不必了,既然没有就算了。”
秦顺有些难堪:“殿下,答应了的事情,做不到不大好吧?”
容湛不以为然的望了他一眼:“做不到又怎么样?”
秦顺皱皱眉:“臣也不知道。”
容湛笑笑:“既然来了,就给本王做个卫兵。”他将手中那个二斤多重的花灯往秦顺手里一塞:“提着。”
秦顺颠了颠还挺沉,心说这些做花灯的是有病吗?把花灯做的这么大个儿,干嘛不做个房子那么大的推着走呢?
容湛手里清闲了,拉过元熙:“走吧,咱们上楼去。”
一个“好”字没说出口,元熙便剧烈得咳嗽一阵。
“怎么了?”容湛关切道:“是不是着凉了?”
按说不应该,虽然八月节已经是初秋,但天气还不至于多冷。元熙摇摇头:“没事了。”
“要是不舒服,咱们就回去吧,别硬撑着。”
元熙揉揉太阳穴,只觉得脑袋一阵昏沉沉的,太阳穴一蹦一蹦得,针扎一般刺痛。她再一抬头,万家灯火的辉煌景象变得一片混沌,眼前还闪烁着两个人影。这两个影子开始还忽明忽暗,最后逐渐暗淡下去,变成一团黑影。
点燃的天灯飘摇上天,把夜空照得恍如白昼,却照不清眼前的这一团黑。她渐觉得手脚也没了知觉,沉沉的得睡了过去。
“元熙!”容湛惊呼一声,忙扶住她,她脸色惨白,唇上也渐渐没了血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