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知道碧田石是楚国的国宝,异常珍贵,客气了几句,让轻絮收了起来,回赠乐镜一支碧玉钗。
乐镜心中暗自得意,自觉这一趟所来不虚,既知道了太子的行踪,又与莫兰拉近了关系,顺便再给婉儿埋下了暗桩,一举几得。于是,隔了两日又来拜访,与莫兰的关系竟是越来越近。
赵珏这几日心中并不舒坦,虽说白日里政事繁忙,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可政事总有处理完的时候,每每风清月朗,暗香浮动之时,心里的挹郁就如同江的流水,绵绵不绝。
赵瑞看了,不免十分忧心,他隐隐觉得,大哥这次是真的遇到了麻烦。可是,到底是什么事呢?又和谁有关呢?他想来想去,觉得可能是因为莫兰,可是,大哥和莫兰这么多年的感情,能有什么事呢?
可是,就算赵瑞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也不敢去问。
这一日下朝后,回去的路上意外地看到了沈为老夫子,赵珏停下马来,扬声道:“老夫子,这是去哪里?”
沈为看是赵珏,兴高采烈地道:“殿下啊,我去毗卢寺看安阳去。”然后想起了点什么,斜着眼睛问:“殿下,你是不是也和我一起去啊?”
赵珏想起那个清雅的小院,清淡细腻的茶香,当然了,还有温婉可人的婉儿,一直阴郁的心情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于是和沈为一路向毗卢寺而来。
一路上,沈为喋喋不休地讲婉儿的香露多么芬芳,梅花糕多么美味,做事多么善解人意,最为出奇的是,一个女子,学识、见识都不同等闲,等等,等等,最后别有深意地说:“如此蕙质兰心的女子,值得好好珍惜!殿下是有福之人哪!”
赵珏只是静静地听着,打过几次交道,他知道婉儿不同凡响,博学多才,更有一般女子欠缺的雷霆手段。可是,毕竟只是几个侧面,不如沈为所言都是些生活中的琐事,从中,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真性情。
只是,他一想到刚才看到的奏章,夏国安州已被攻破,再联想到前几天赵瑞对婉儿背景的分析,还有烂柯老人突如其来地来到都城,不由得又有些犹豫,他担心,一会儿在毗卢寺中,如果他们知道此事,即便婉儿不提,师傅如果提起来这事,他该如何应对呢?面对婉儿,他总是有些不忍。
眼看已快到毗卢寺,赵珏勒住马缰,对沈为说:“老夫子,珏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先回去了,改日再来寺中。”
沈为惊讶又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好吧,殿下。”
赵珏回到赵瑞府中,赵瑞因被派出公干,还未回府。他独自在院中石凳上,面对满院清荫,有些郁郁地品着茶。
茶,还是云岭佳雪茶,水,是特意从城西运来的玉泉水,可是,喝起来却一点也没有平常的鲜磊醇厚。一瞬间,他有些后悔,应该和沈老夫子一起去那个清雅的小院,也许,现在三个人正在一起言笑晏晏……
他有些纳闷,也有些好奇,那个女子,在这样的环境里,也可以活得如此从容,如此富有情趣,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好像,好像……有些太有恃无恐了吧!
可是,她为什么如此有恃无恐呢?是夏国的暗中保护吗?
一想到夏国,李倬,他的心中又一阵烦躁,他听说,他离开夏国后,萧正奇就向卢家求婚,许以正妃之位,李倬跪了半夜,亦是求夏皇把婉儿许给他。而最后的结果,是夏皇封她为公主,来到周国,即将成为他的王妃。
卢婉儿,是有故事的女子,可是,剔除这些,她的确是极出色的女子。要是,要是……她没有这些故事,那会怎样呢?
又能怎么样呢?所有的事情,都发生过,现实就是现实。赵珏自嘲地一笑。
他一直坚信,他的心里,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往后,都只有莫兰,他为了她,可以做很多事情。当他发现以往的一切,既非他想象的那么水到渠成,亦非他预计的那样坚不可摧,只是“哗啦”一声,即坍塌成一片废墟。
面对废墟,他伤怀,又茫然……
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他从来都是理智冷静的,这一点烂柯老人曾评论过他,野心与权谋都恰到好处,将来必是一位明君。
其实他自己明白,这就是他的宿命,他必须得为家族,为周的臣民负责,谁让他生为周国太子呢!
可是现在……他竟然私下里想,如果婉儿真的是平乐姑姑的女儿,那该多好!
一切都不会那么复杂,有时,听老五对婉儿的所做所为分析来分析去,他心中的烦躁一拱一拱的,他实在不愿意相信婉儿这样的女子会有什么企图!
可是,他是太子,必须以江山社稷为重,不能感情用事!
一念及此,他心中又是一动:这么说,他动心了!
会吗?怎么会?他对这个想法有些抵触,顶多是有点好感吧!
他与莫兰相识那么多年,都没有看清楚她;他与卢婉儿认识的时间连一年都不到,亦并非一见钟情,就是见面都没有多少次,又怎么会轻易地动感情呢?
好感,应该就是好感吧,她将来是要成为自己王妃的人,有点好感,以后也好相处。
赵珏苦苦地一笑。
明天,回府吧,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或事,都还要面对,生活依然要继续。
韩彬一直跟着赵珏,此时,他远远地站着,看着主子青衫磊落,那修长的身影,透着浓浓的落寞。
第二天下朝后,他和赵瑞回了太子府。府门口,停着一乘华丽的轿子,几个轿夫面孔很生。他随口问门口的家人:“府上有人来访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