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柯走过赵瑞身边,瞪了他一眼,赵瑞心里一哆嗦,蔫了。
回到驿馆后,赵珏把自己关在房间内,三天没有出门。
赵瑞急得团团乱转,束手无策。每次去送饭,赵珏只是让他放在门口,却不露面。他知道父皇给大哥写了信,但是他不知道信里写了些什么。
第三天的晚上,赵瑞正在灯下犯愁,闷闷地喝着茶,赵珏走了进来。
“大哥!”赵瑞大喜,站了起来,但当他看到赵珏消瘦的脸颊时,声音一下子哽住了。
赵珏依然一如往常的清风霁月,嘴角含着沉静的微笑:“五弟,有酒吗?”
赵瑞说不出话来,忙忙地吩咐随从备酒。
兄弟俩坐在窗前,今夜月色甚好,窗上有梅枝疏影横斜。两人沉默地喝了几杯酒,赵珏苍白的脸上浮上浅淡的红晕。
他注视着窗上的梅影,好象在自言自语,又象在对赵瑞说:“这里的梅花正开,京城的梅花应该已经谢了!咱们……该回去了!”
“回去?那……”赵瑞不敢往下问。
“是啊,该回去了!回去了就没有了梅香疏影;回去了也就不会再见到她。知道她一切都好,就……可以了!五弟,你可能不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难以入眠,我都会想起安阳……”与往常不同,许是喝了酒,今夜的赵珏话有些密。
“大哥,都是我……”
赵珏轻轻摇了摇头,依然出神地望着窗上微微晃动的影子,缓缓道:“五弟,你不用自责,我真的不怪你,而且,其实,不是你。我心里一直都明白,只要我有心照顾她,她那时在周国就不会受那么多苦,说到底,有意无意地还是我疏忽了她,我没有保护好她;自从三年前在悬崖前,我和李倬就已经做出了选择。李倬对她的好,确实是百倍、千倍于我。”
他沉默下来,赵瑞亦没有开口,少顷,他轻轻地道:“我没有理由对她要求什么,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从来也没有站在她的身后。上天给了我太好的机会,我却没有把握住,等我终于醒悟时,已经晚了,我还是错过了最心爱的人。”
赵珏的声音虽轻,却字字千钧,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打在赵瑞的心上。他震惊地望着大哥,他从未看到大哥如此情绪低落,从未看到大哥如此真情流露,从不清楚大哥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是如何充满了深情又被深刻的悔恨所折磨。
他有些无法想象,过去三年大哥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大哥……”他冲动地握住了赵珏的手。
赵珏转过脸,安抚地对他说:“五弟,这些话在我心里已经憋了三年,现在说出来好多了。”
“父皇在信中……”赵瑞犹疑地问。
赵珏半晌没有回答,最后,他淡淡地苦笑:“父皇说有些事情没法圆满,也没办法强求,冥冥中自有定数。”
说完,他站起身:“很晚了,睡吧,明天咱们去卢府看安阳。”
其实,信中周皇还有一句殷殷嘱托,赵珏没有说。
他踏着月色,有暗香盈袖,喃喃自语:“锦绣河山,陌上花钿!”
再难,也要做出选择;无论有什么样的结果,甘苦自知。
第三天的早晨,周国使团离夏返周,夏皇李倬亲自相送。
他站在高大的城楼上,远远地眺望那远去的背影萧然,想起方才赵珏在马上,一脸的黯然,又一脸的郑重:“好好照顾她吧!另外,代我向她说抱歉!”
他转身大步下了城楼:“罗焕,牵马!”
据医生说,今天婉儿可能会醒过来,他满怀的希望和雀跃。
他来到卢府,径直来到婉儿住的小院,青荷、青蘋正在院中忙碌,金色的阳光洒落一地。岁月如此宁静,让他有恍若隔世之感。
见他进来,青荷、青蘋赶紧上前打帘子。他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小声。
婉儿依然静静地躺在床上,枕边,是一条银色的软鞭。
李倬轻轻地在床边坐下,轻轻地将她的手拢在自己的双手中,低沉地用宠溺的声音喃喃道:“累了,就好好睡一觉吧,没关系,有我在你身边!我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让你离开!”
他没有注意,婉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满脸、满眼的困惑,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可是当她看清眼前那个清俊的身影,她的脸上有惊喜和安定。
“倬哥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