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懿趴在洞口前,探着大半个身子,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洞内的两道身影,距离太远,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也只是模模糊糊的看着她的手在弄着什么,心里腹诽:这丫头究竟在干什么呢?
“算了,等你醒了再弄。”沈静瑜替某个说不出话的男人穿戴好长袍,然后起身将他往玉床边推了推,自己索性躺上去,平躺着身子,目光幽幽的望着洞顶。
白晃晃的钟乳,五光十色的石岩,这处洞穴是在驻兵时不经意看见的,一年四季,温度稍低,又有一处天然的石脉,尚穆那时就说这东西对如今的轩辕皓而言有益无害,从那时起,他便一直睡在这里,半年了。
“春花秋月何时了……”
她就那般安静的躺在他的身边,一手虚搭在他的胸口,口中轻轻的吟唱着,一颗眼泪滑落眼睑,从一开始的假装坚强,到现在心防全数倒塌,只剩一具空壳。
“冷了不加衣,我能做到;渴了不喝水,我能做到;饿了不吃饭,我能做到;病了不服药,我能做到,皓,我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可是啊,想你的时候不告诉你,我真真做不到。没有你的日子,没有你的半年,每日每夜,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我好想告诉你,我真的真的好想你,想你的笑,想你的温柔,想你的温暖,想你的大手覆盖我的小手,想你的一切一切。”
“皓,我一直以为我会很坚强,只要能唤醒你,哪怕让我永堕阿鼻地狱我也心甘情愿。可是,你怎么可以让我这般委屈的哭喊你时,你还这般冷血的躺着?我以为你渴了,挑衅了你半天,为何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不是你已经忘了瑜儿了?是不是你已经不喜欢瑜儿了?”
南宫懿目色沉寂的望着两道相拥而眠的背影,心里彷佛有一根刺在蔓延,一刹那,空洞的心恍若被一双手狠狠的遏制,那根刺被这双手来回扯动,痛,痛的他恨不得脱口呻吟。
瑜儿,明明我在你面前,为何你却视而不见?
他能为你做的,我也可以,甚至比他更多。
如果我比他更早遇见你,如果我们相遇在他之前,现在的你,会不会整夜整夜抱着的是我自己?
翌日。
沈静瑜迷迷糊糊中被一阵兵器碰撞声激醒,心底一惊,从玉床上翻身而起。
红衣似火,搅得黑沉的石洞如同被泼上红霜般闪过一瞬妖艳。
“是谁?”内力浑厚从喉间吼出一声,瞬间,洞外的声音渐渐消散。
不消一会儿,一股寒气从洞外迸射,她不动声色随手一扬,手中血玉飘散开缕缕青烟。
“主人。”七人面无表情跪地。
沈静瑜扬起衣袖,眉间杀气腾升,“杀,一人不留。”
声音静止,七道身影恍惚消失,犹如半柱香后,一声声兵器被折断的声音从洞外传来,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惨叫,从一开始,便只有刀刃入体的冷漠。
“皓,对不起,打扰到你了。”她俯身亲吻在他额头,嘴角勾勒一丝笑意,“我晚点会再来陪你。”
话音一落,满地遗留片片红梅。
传言,去年寒冬之际,有一抹红衣从残阳尽头隐现,她的手中未曾有携带任何兵器,却能招招致命;传言,有一人,妖艳绝丽,美色的眸,好似一池春水荡漾,只待一眼便神魂颠倒。可惜,只需一眼便自此魂归西天。
边防衙府。
季聍宇与轩辕玥不问世事的闲坐院中对弈,一旁,盛开了一池清香的荷花,朵朵娇艳,在炎热的骄阳中骄傲绽放,迎着风,傲然挺骨。
“最近的事不知道四爷听说了没有?”季聍宇淡然的放下黑棋,嘴角吟笑的抬头对视。
轩辕玥滞了滞手中白棋,浅笑,“听说倒是多余了,只是瑜儿这一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总归是会惹得某些人背后手脚了。”
“好像熵国国君忍不下那薄面,已准备召回守了半年的三皇子,如若三皇子一回,咱们这出戏该如何收场呢?”季聍宇眉头微动,事情已不像当初那般简单了,朝中接二连三传来的消息总是有意指皇上要召回辰王,只是旨意迟迟未下达而已。
轩辕玥迟迟未放下白子,沉了三分脸色,道:“用着武力迫使了监军圆了这么一出又一出假戏,只怕朝中那些鹰爪早就按耐不住了,我在想要不要通知皇上我们这里的真实情况?”
“四爷,毋急,皇上与你是亲兄弟,与辰王也是一母同胞,于情于理,当然不会为难你们,只是,欺君之罪,任凭辰王和你再多的苦衷终究抵不过这欺瞒之罪,想想七爷半年前的部署,可不能因一时之气而铸成大错啊。”
“我是个死人,一旦出面便会引起轩然大波,可是如此下去,瑜儿背负压力太大,性情大变,连带着身体里的邪气越来越盛,我担心七弟还没有醒来,她便入魔了。”轩辕玥用力一捏,手中的白子化为一地粉末从指缝中流落,迎上棋局,散开一片。
季聍宇不言,也不否认,这段日子她的所作所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只是劝说无益,徒劳而已。
“四哥,聍宇,都在啊。”沈静瑜从天而降,收起红衣长袖,宛如天人下凡般不露声色的回眸一笑。
轩辕玥双手成拳,抵在唇间轻咳一声,“瑜儿,下次别再这么神出鬼没了,你要知道你现在可是有白眉前辈和尚穆前辈二人几十年的修为啊,别说我了,连皓都驾驭不住你这身武力,下次别再学着天人驾到的模式下凡,我乃区区凡人,凡心太弱,会被梦魇的。”
“四哥,你可真会戏说了小妹。”沈静瑜轻轻推搡,竟连人带桌的把轩辕玥给推下了池塘。
只听空气里传来一声“咚”,某王已经不见了踪影。
季聍宇随手抹下一头冷汗,苦笑,“这个月第四次了。”
“咳咳,一个不留意,聍宇不会介意吧。”沈静瑜悄声站在季聍宇身后,嘴角笑的一副人畜无害。
“瑜儿,你想说什么就说,别靠这么近。”季聍宇后背发凉,退后数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