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垂首、花低头，草儿摇摆动物列路旁，森扭着她那纤纤的腰，缓慢的移动在林间山路上，若不是她直立在地球表面，凌寒殇会将她当作盘在她发顶的那条蛇的同类。其实是很神似的，森抬脚落脚皆无声息，甚至看不到她的脚在动，反倒是腰摆得很生魅惑。

凌寒殇跟在森身后三步之内，而身后跟的是神情有些许恍惚的慕小飞。那过大的书生袍擦过草丛，一路的悉碎声不绝。

“你想问的那些答案，我还没有编好啊。”森偏了偏头，以余光打量着身后两人的神色，声音与表情都无辜得紧。

“想问的？”凌寒殇将手中的玉捏了捏紧：“不，我想，没有什么好问的。”

“其实应该很多啊，比如你手中的玉、我是谁、为什么他会是我的旧识、烛九阴是养来做什么的、那画画的颜料是什么、又是从哪里能够弄到……为何现在寒月凌王是你。”

“大师果然是大师。该不会只会耍嘴皮子吧？”凌寒殇哼哼，瞟了一眼身后失神状态的慕小飞，顿了一步，一把将她的胳膊拉住，向前轻轻一带，利落的圈住她的肩膀：“慕姑娘，走路时想事情是很危险的。”

“遇上你，才是危险。”森头也不回的抛来一句，任由风儿在面前分道，衬着她那纱衣颦颦。

“若是可以，我也不打算遇上慕姑娘。”是心里话，真的是心里话。若是不曾遇上，怎么会有现在难以摆脱的纠结和失落。

“你真的想知道事实？”森旋踵，微笑着睨凌寒殇，如预期中没有看到她的诧异：“你肯问我的话，兴许我会回答。”

“你和我一样清楚，我说没有什么好问的，就不会问。”凌寒殇觉得自己很傻，明明面前这女人知道一切的。虽然可能告诉她的不是事实，但她很清楚，森什么都知道。

“呐，就像剥洋葱，总有一层会让你流泪的。”森讲出一句颇为奇怪的话，她又马上作了解释：“这是来仪客栈那姓嬴的掌柜和我说的。我觉得九成九是事实！”

“那女人……”

“凌美人真是恐怖啊。果然是再世修罗啊。虽然我也拿不准你是不是让我跟你进城帮那小忙，不过我没有承担惹火了你的后果的打算。”

“大师。”明明是什么都知道，却总是用猜测的，又断不是不自信。凝合在森身上的蛇般的特质，令凌寒殇有一瞬对她的模样很是好奇。将慕小飞的手托在自己的掌心，凌寒殇引着她绕过碎石。不就是见了她真实的性别么？会受到如此大的打击么？完全看不出是那个自信满满邪魅豪爽的慕小飞了呢。而且，被看了身体的是自己，就算是号叫悲伤、精神恍惚也应该是她凌寒殇而不是沾了便宜的慕小飞呀。

“哈哈，让她的精神飞一会儿！省得聒噪得紧。”森摇摇头：“马上就会到了，可怜了我的脚哦。”

“马上就到了？”凌寒殇诧异的抬头，就看到燃着炊烟的小城沐浴在迫近地平线的太阳迸发出的火红的光中，经那树木掩映，分明是一幅极致美丽的丹青啊。

“森酱。”慕小飞眨眨眼，那小城的画卷入了眼，似乎清醒了过来般。

“醒了。”森轻轻拍拍手，贴近了慕小飞：“有什么吩咐呢？”

“除了嬴掌柜的忙需要你帮之外，还有……”

“玉尘姑娘也是极标致的人呢！”森在唇角勾出微笑，笑意浮上了她的眉眼：“不是很厌烦她总是追着你吗？”

“简直是废话！”慕小飞的眼神一冷，而森触及了那眼神，便将身站直，仰首前行。

凌寒殇看不懂，为何慕小飞一下子会变得冷酷而无理。

“走得快些，日落前就可以到了。”森吐出一句话。

只觉得身畔突然风大了，贴着手背游走如蛇，背后一轮夕阳如燃着火。再回首，小城竟已在面前。

没了树木的遮挡，凌寒殇注意到森的脚被没在红纱之中，抬腿落脚柔缓而悠然，根本看不出脚的动作。

城门都有着兵士在守着的，进城与出城皆需经过盘查，但是森经过那些兵士时，他们眼都不曾眨一眨，就如同面前过了一阵风儿似的。难道他们看不出一个着了异服的女子滑过身畔了吗？

凌寒殇紧走几步，跟上森，那些士兵似乎也没有看到她和慕小飞，没有人拦住她们查验身份，也没有人哪怕偏一偏头。

“能够被人看到的话，我也就不会穿成这样啦！”森摊摊双手，不须谁带路，径向着来仪客栈而去。

“你认路。”

“不认。”森瞟了一眼凌寒殇，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来仪客栈是这小城的标志，那自然条条大路可通之。”

“你……”

“请不要说我和她很像。”森一下子加快了速度，眨眼间，来仪客栈已在眼前。

最后一缕夕晕映着那已然亮起来的灯笼，萧煞的风一下子变得冷了。

柱子凭着本能的敏感，一行三人刚到了门口，他已经冲了出来，伴着拉开的门和恭敬的欢迎声，柱子已站到了她们身边：“凌爷、慕主子，你们回来了，我马上就通报掌柜的过来。”

他离开而清泽立即跟上来，将三人引向那最豪华的房间。

“啊！”森突然短促的叫了一声，凌寒殇摸不着头脑的打量着她，在她眼中看到的是明亮的兴奋之光。

森没有空理会她，扭啊扭的就捡了一处坐下，纤纤玉指由小指一个个数来。当拇指和食指捏成诀时，门口隐隐一声响动，就看到化身为兔子的皓雅嗷嗷一声跳了进来。

“皓雅！”凌寒殇眉头一皱。

“嗷嗷！你回来了，我就要饿死了！”皓雅兴奋至极的号叫完，就跃到了凌寒殇身畔。不过脚步没有落稳，她就注意到凌寒殇身边那一身艳红衣裳的女人。不知从哪来的超能力，硬生生转了个方向，跳到了凌寒殇另一畔，躲到了她所坐的椅子后面。一双恐惧的眼晴瞪得溜圆直勾勾盯着森。

而森略略垂头，唇角勾着魅魅的微笑。

“姑娘生得真可爱呀。”

“你喜欢？送给你。”凌寒殇瞟着皓雅，随口道。

“嗷嗷，金主，我是郡主送给你的……”

“我可以转送。”

“少来了！”森在鼻前摆摆手：“消遣我有什么意思。”

皓雅瑟瑟发抖，抓着凌寒殇的衣摆，而森话音一落，便向门口看过去。

恰此时，宝爷抬腿就迈了进来，不动声色的眼神溜了一转，定格在蹲在地上的皓雅身上。顿顿看了几秒，宝爷继续走进门，冲着凌寒殇挪移过来。

在宝爷挪移的过程中，嬴七子疾步奔进，华丽的掀起风儿把宝爷的衣襟带得飞了起来，可直到七子扑到森面前，虔诚的执起她的手，几近谄媚的抬睫凝视着森，宝爷都没移到凌寒殇身边。

“大师，您来了……我家夫君有救了！太好了！”

“那日，知你也回不来，我也就没有等你。”森微微一笑，温暖、温柔、温情的光芒四射，犹如仙子临凡：“能劝得凌美人她们来找我，我怎么能拒绝得了呢。嬴掌柜，让我见见你背回来的‘物品’吧。”

虽然被她将那骨头称为物品，着实令嬴七子有点不爽，但毕竟森是大师呐，她只好装作自己没听到那称呼，努力点点头：“好好……”

“饭不急着吃。”

森看了看皓雅，又看了看挂着半面寒霜的慕小飞，凌寒殇反而淡定了许多，任皓雅扶着自己的腿发着抖，整个地面都晃个不停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