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镜朱颜老,何时这生来诱惑男人的皮相,能老去呢?源凰侧坐于镜前,由着禾暖为她打理着梳妆。换下一身汗湿的衣裳,喝了碗定惊的莲子汤,抛却那缠绵在身上不曾散去的无力感,源凰自觉好了很多。
禾暖细心的为她打理着那暗红的发,像捧着宝贝一样细细的理顺,挽在一起,插上珠花,将没有梳进发髻里的长发梳得整齐光滑。源凰觉察到禾暖用了比平时还要多很多的时间在缓缓梳着她的发,原本想提醒她弄一下就可以的,但看到镜中禾暖那认真的模样,却又不忍心打扰她了。禾暖是舍不得她被伤害的,她懂得。
松散服贴的发顺着源凰洁白的纱衣悄悄滑下,盈着淡淡的冷香。
时间缓缓而不止步,源凰望着镜中依依不舍的一双姐妹,不习惯表达情感的她,也不禁伤感起来了。
正当她想要安慰禾暖几句,就看门被推开。
嬷嬷手捧着衣服走了进来,脸上说不出是喜还是忧的神色。
“禾暖,你先出去。”源凰知道,嬷嬷一定是有事要吩咐自己,忙支开了禾暖。
嬷嬷张张嘴,没有出声,先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源凰面前。源凰这才发现,在那如雪般白的衣服上压着凌王那块龙凤佩。
“凌王爷差人送来的。说凌王喜欢你穿白色的衣服,这是京城最好的绣工织娘做的衣服,虽然不是量体裁衣,也是要了姑娘的尺寸去买来的。凌王叫你穿这件衣服去见他。还有,带上玉佩。”嬷嬷的神色凝重了些许。
“源凰明白。”源凰不好问些什么,权当嬷嬷还没有从惊吓中完全回过神。
“我帮姑娘着衣,凌王爷的人还在等着。午时一过就要看到姑娘的人。”嬷嬷边说边将玉佩托到了源凰面前,源凰没有再说什么,将玉佩接下来。
很是厚重的玉佩,缕空雕着龙凤对舞,中间悬珠。龙凤皆是白色,中间嵌的珠子是透明的淡青色,整体是由一块玉精雕的。拿在手中凉凉的,沉沉的,细腻光滑。有着极淡的薰香的味道。
凌王一定很爱惜它吧,而它也跟了凌王许多年,不然它不会连主人的味道都记住了呢。
保持着坐姿,嬷嬷动作轻柔的解下她的衣,为她着上那白得有些刺眼的衣服,罩上细柔的雪纱。
凝视着源凰,嬷嬷叹息,在脂粉盒上移了半天的手终于放下。
“姑娘丽质天生,都无须上妆了。”
源凰扯了个极淡的笑容,嬷嬷若是看到她被吓得脸色发青的时候,一定会不顾一切的为她擦上最红的胭脂。
将已插上去的珠花取下,捡起托盘中的首饰,嬷嬷边插边道:“凌王爷特别交待过,临仙楼的珠花配不上姑娘,特地送来了首饰,给姑娘戴上。”揽镜为源凰照了照,嬷嬷理了理源凰的鬓角,爱怜的打量着她。
“进了王府,就别再当自己是临仙楼的姑娘了。啊。”
“嬷嬷。”
“时间不早了,姑娘起身吧。”嬷嬷没有再给源凰多问话的机会,拾起一侧的帕子,掩住那绝世的容颜,又另取了一条玫瑰红的丝帕,小心的盖住源凰的头。
这才附到了源凰耳边:“你是寒月王爷的人了,到了王府,就听从王爷的安置吧。不论发生了什么事,记得,都是命啊。”
“源凰记下了。”
被嬷嬷小心的扶出暖阁,迈下楼梯。
源凰看到了无数人的脚,有男人的、有女人的,投向她的目光也掺杂着无数意味。有羡慕、有恶毒、有嫉恨、有感叹,还有一束目光灼着她的背,那是禾暖含着泪送她离去。
门外停着的是六人抬的轿子,侧边站着位瘦削的小哥打扮的人,那人有一双修长苍白的手,指甲修得圆短,为她掀开轿帘扶她坐进去。
“起轿!”
随着一声短喝,轿子颤颤的被抬了起来,而后稳稳的上路了。
从临仙楼出来,斜对着的就是京畿大道,人来车往的总是熙熙攘攘。虽然路很宽,走过去却不容易。但是,坐在轿子里很稳,没有慢下来,也没有躲闪。倒是隐隐的听到路上有人不断的如受惊的兔子般跳开跑掉的声音,口中还喊着:“凌王路过了,啊啊!”
耳畔响起不规律的哗啦声,她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即使掀得开帕子也掀不开轿帘啊。
“姑娘别担心,这是做买卖的摊主在向后面撤摊子的声音。”很脆很恭敬的声音从一侧传进她的耳中,是那么及时,连她在想什么都知道。
“姑娘,谁都不希望别人怕自己,王爷也是相同——姑娘果然名不虚传,乃是天下第一美人。”
“谢谢。”源凰不知应该如何应对,张张口只道出一句感谢的话。
轿子依然稳稳前行,不知要过多久才能抵达寒月王府,而源凰的心早已盈满了不安。不由自主握紧了手中的龙凤玉佩,轻轻拨弄着中间嵌的玉珠,游移不定。
“请姑娘将玉佩拿好,那是王爷的心爱之物,不要弄坏为好。”
听到这句话,源凰才意识到自己捏着玉佩的指节已经变得煞白,略长的指甲将皮肉嵌得生疼泛红,连忙放松了手指。抚摸着那玉佩上的丝结,源凰的脑海中浮现出凌寒殇那凝冷若冰的容颜。
倾国、倾城、倾天下,若她真如戏言成了天下第一美人,那凌寒殇无疑就是那倾了天下的美人。那美不仅在于外貌更在于气质,那气质是穷源凰一生也无法具备的——修罗王的噬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