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赤身的男子抬起头,星一样明亮的眼睛望着森。
森挑挑眉,笑:“哇,你很漂亮。”
眉头皱了皱,旋即是抹淡淡的笑:“谢谢救命之恩。我是凌月景。”
凌月景,玩味着这个名字,森道:“寒月凌王。原来我救了个王爷。”
“现在不是王爷了。”
“说的是。”森让开一束光,让凌月景适应光线,道“据我所知,寒月凌王被宣布了死讯,围猎场出事了的原因。”
“我知道。”
“我只听说天下之美莫过凌王,此一见还真是。”
凌月景任森赞赏,却不说一句话,在他心里装着的,绝非那凌王府或他王爷的身份,而是……
“李序画师失踪了,皇上既没有通辑他也没有说他死了什么的,不过这个人的存在是会被通篇抹杀的。”
“他还活着吗?”
“活着。”
“我要见他……”
“我只知道他会活着,会有他自己的生活,你是否能见到他,我不能说。也不能帮你见他。”
“让我出去,我要去找他!”凌月景起身就要走。
“你是我逆了天救回来的,想去哪至少问问我是否同意!”森抻手一推,就把他推进了地下室里:“天意不可违,何况就算是你找到了他,那真的就是你的意愿了吗?之后要如何?”
“我的意愿!”凌月景闭上眼睛:“他是否平安?”
“他会平安无事。他认为你已经死了,他也永远不会再回京城。”
“那我呢,能去哪里?”
“除了京城,天涯为家。”森看着面前成熟的男性身体,暗自在研究着,丝毫没有羞涩。
“我……”凌月景倚在那光滑的墙壁上,睁着眼睛望着黑暗中的屋顶。
“你还有孩子对吗?”
“连这你也查过了?”
“我不需要查什么。”森把死去的蛇插在一柄银盏上,擦了火点燃,移进了地下室,搁在台阶上。看到了光亮的蛇纷纷逃离火的四周。
“这是?”
“凌王爷那从不让人知的丹青绝术,是不是要在我这宝贝的屋子里施展一下呢?权当作我救了你的报答。”
“画什么?”
森垂头略微思考道:“就画,你想让你的孩子看到的吧。”
“我的孩子?会来这里吗!”
“是的,会来这里的,会来。而且是以你的身份前来。”
“皇上……”凌月景一惊,心却安定了。于世上,最爱的人活着,拥有自己的生活。而最牵挂的人也会慢慢长大,还有什么放不下呢。
“不论你要用多久,都随便你。”森将一只口袋递到了凌月景面前:“这样的颜料你一定没有用过吧。除了画出它的人,和有缘人看得到外,谁也不可能见到的,包括我。”
迟疑着接过那口袋,森便离开了门口,在椅中躺成了妖娆的姿态。
时光匆匆,除了吃饭休息之外,凌月景只埋首于自己的画卷,借着蛇油烛光,一笔笔,细细的绘着,哪怕在无缘的人眼中它不过是处老旧的墙壁。
不知是不是时光流水,感情会被冲淡,亦或者是这环境的影响,凌月景呆呆的坐在完工的画前,以烛火照着一路而来时,泪已流干了,看着它们竟觉得恍如隔世般,了无牵挂,再没任何情动的心痛。
森侧坐着,含笑相望:“你可以选择自己的路了,走吧。”
晃了晃手中的小袋,她总是如知道所有的事般在适时的时候出现。
“她会来的对吗?”
“当然呀。”森笑得迷人。
“好。”将颈上挂着的玉佩向着蛇穴里一丢。凌月景顿时觉得所有的负担全都不见了,说不出来的舒适:“我走了。”
“嗯。”森跟在他的身后,走到了门口。
凌月景驻足看着门外一片山水之色,由着身后的女子紧紧缠上他的背,心已如明堂,无挂亦无碍。
“保重。”
最后一句话说完,凌月景迈出了这山中的小屋。
就在他一步出门之时,森松开了双臂,含笑相送:“尘世几多艰辛,君须保重。”
而那之后,森再也没见过凌月景。
“而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凌月景。”森如是说,款款笑意漾着:“既然李序与凌月景的信物能在你与源凰手中成圆,又为何逆着他们的意愿而行呢。”
凌寒殇凝视着森,不论她信还是不信,面前的女子都如同蛇般含着笑,但是她就是无法不信。因为那女子知道自己父亲的名字,还有那半玦玉佩。
“你当真认识我的父亲!”
“你自己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森的手在说这话时,已摸到了凌寒殇握紧的玉佩上。
“李序他……他就是源凰的父亲……”
“我说过他有他的生活,他也有自己的人生。而你呢,你是为自己活着还是为了别人!”
凌寒殇听完森的话,不顾一切的疾奔出去,但是才到门边,门就被踹开,而后一脸怒气的宝爷便冲了进来。
“你怎么能娶林泖!”
“皇上赐的亲。”凌寒殇不明白宝爷这会儿又是发了什么火气。
“林泖和你是同母异父的,你怎么能娶她!”宝爷进了门就掐着凌寒殇的脖子,吼道:“就算是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跟着你边关四年,你也应该在同意什么事之前和我说一声。你知道什么!”
“你说什么……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还知道什么……没有告诉我。”凌寒殇彻底呆住了,世界变得陌生了,陌生到面前的人,都不再熟悉。
“我只知道,我只知道,你不应该知道这些事,这样你会过得很简单很开心。可是,你非要知道,那我就让你知道——生你的人之所以没有留在凌王府就是因为你的父亲、凌老王爷把她送给了林承玄的哥哥,理由是她不守妇道!为什么她不守妇道,就是因为李序……这样你满意了!”宝爷生起气来,绝对是不顾场合型的,就如老树被雷劈了一般,毫不客气的戮着凌寒殇的肩膀,微眯着眼睛,好似是喷火龙般的逼着凌寒殇:“现在你听到了,满意了吗?哼。”
凌寒殇一把推开宝爷就向外面冲,森却已挡在了门前:“皓雅还有话对你说,我想,你听了以后一定不会再冲动的向门外跑了。”
凌寒殇凌锐的目光猛的投向皓雅,生生令她打了个寒颤。
“说吧。”
哀怨的眼神向森一瞟,皓雅绞着衣袖道:“源凰……她听说你被赐婚,就半夜跑出去了。只有火雪回来,她……”摇摇头,皓雅知道森的意思是源凰已死,但是她说不出来。
“她!”闻讯,那本要冲出门去的身体晃了几晃,胸口生生的疼起来,闷闷的雷滚动的声音响起,凌寒殇看着森依然笑着的唇,在那双眸子里却看到了理应被嘲笑的自己。
小丑一样的自己,真的是太好笑了!
月越了云而隐,惊雷般的笑声响彻了这初晨的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