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为高功强将封地授疆的,亦有过为所恋之人赐府加名的,但是——有谁听过,为一名连考试都没有过的书生降下府邸,封作王候的吗?
一夕之间,此事传偏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咬紧了牙关说此事绝对不可能的人,也在天一亮便开始的起府动工中将说过的话咽进了肚子。
于是,闲言碎语蜂涌而起。
传言中:那是位风华绝代堪比仙子的人儿、拥有着书字可活画鸟可飞的绝技、不屑于与凡夫俗子争浮名才选择了夜临皇城与皇上吟对……当然亦有传言那是狐魅子临世,将要动荡朝野、灭国更代……
但传言,又有几分是真实,几分是捏造的呢?
“爱卿还有什么想说的?”皇上兴致浓厚的站在窗口,而在他面前躬身难起的人儿柳如腰、姿如梅,一身玄青色的衫子随着悄入的风忽闪闪的,已是保持着那般姿态许久了:“若是凌爱卿依然选择不看朕,那朕就再赐你……”
“皇上!”惶恐、担忧、温柔混成了珠玉盘磁性的声音,那抬起头的人儿令皇上又是一阵屏息。
美,果然是美人!
棱角分明又不失柔和、英挺刚毅却不乏书生之气、浩浩天下装于心底而踏风云自来去。
如是一个美少年,才华与美貌不知孰更胜一筹呢?
“皇上赐了我一晚上的东西,我怎么受得起!”
“受不起,就把你交给朕!”话一出口,那厢已经变了神色,皇上方才意识到了话中的歧义,不免慌道:“莫要误会,朕不过是欣赏爱卿笔墨丹青皆是一流,直想留下爱卿陪在朕身边,能随时研究一番罢了。”
“那皇上也无须赐臣王爷的身份还有那府邸一座……”
“这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呢。”年轻的皇上唇角挑着志得意满的笑:“谁让你如同虾子般弓着背断是不看朕也不谢恩?那朕只当赏赐不够。”
“我根本不知道要怎样做,才是合仪的,不是故意不谢恩的……”
“再有理由,朕也不听了。赐就赐了,你就安心受了吧。”
“可是!”
“你再可是,我不只赐你王爷的封号,我还要赐你良田千倾……”
“皇上,恕我直言。您初登基不久,还是不要任性而为啊。”一时间的情急,话说未说完已咬痛了舌头,血丝滑了出来,将那唇染就了华丽的艳红。
“朕当然懂得理应如何做。”皇上扯出云淡风轻的笑,人都留下了,被苛劝几句,又有何妨?安安稳稳的坐下来,天边越发明亮起来的晨色透过了窗投到了室内,伴着彻夜未熄的烛火映着立于面前的新王爷身上,居然有种极为魅惑的美。
“那自是万民之福。”
“果然是不识宫廷礼仪啊!”皇上取笑道,指着他笑得开怀:“有几个大臣见了朕还我啊我啊的?跪也不知道跪,爱卿当朕和你一样是书生吗?哈哈。”
“我……”紧张与惶恐浮在那俊俏的脸上。
“无妨无妨。朕若是介意这些繁文缛节你还能站在这里吗?凌王爷?”不由得又是一阵狂烈的笑,任对方在那狂笑声中红透了双颊:“朕会派人一点点教会你的。不过,我还没有记住爱卿的名字,来,为朕写下来!”
将笔擎起,递给面前那玄衫的人儿。
接笔在手,见皇上在书案上铺好了一张纸,羞色未褪的人儿踌躇了片刻,将袖轻轻揽住,在纸上反写了三个字:凌月景。
“凌爱卿书法果然了得!”欣赏着不须翻转纸张便呈现在自己面前龙飞凤舞的三个字,皇上点点头。
“算作是……向皇上赔罪。”凌月景垂眸,也许此时他所做的全是罪过,但是由着纸笔他将自己满心的赎罪之切表达得真切。
“作为王爷,你已与朕的兄弟们品级相同,无须如此多礼。”
“我……呃……”
“朕,看好你。”皇上将视线从凌月景的脸转到了他写的字上:“日后,还要靠爱卿朝堂之上当头棒,事事明查秋毫只为黎民请命。”
想到朝堂之上,手联手的来欺骗他的臣子如此猖狂,郁恨之情便塞满了胸口。
“是。”凌月景拱拳。
“月景,爱卿名为月景?”
“是的。名月景,字敬伦。”
“看爱卿很合适玄青的颜色,那么爱卿的府邸就……”皇上摸着下巴思索了一翻,信手拈过一张纸,挥笔书道:寒月王府。
凌月景呆呆的站在原地,原来皇上不是在跟他开玩笑啊,这……这……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朕要上朝去了,凌王爷被朕耗了一夜的精力,这会儿还得跟朕走一趟,而后就可以休息去了。”皇上说完,向着身边的侍从交待要领好凌月景。
而凌月景此时已被“这些全部都是事实”雷得无法回神,只得任由太监扶着他的胳膊和腰,向着大殿走去。
平生第一次踏进皇城、平生第一次走进圣殿、平生第一次见识到众臣子向皇上跪拜、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书生的身份站在本不该他站的地方。
他不过是在赶考失利想要回家时被慌着躲避圣驾的人撞倒,还不巧倒在了皇上的驾前罢了。怎么就一夜的工夫,便由差点死掉成了皇封的王爷了呢!
赐穿玄袍、赐府名、赐称寒月凌王……谁来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啊!
踉踉跄跄的走出大殿,身畔的文武大臣们假心假意的向他道贺,而皇上安排的侍从守候在一侧,非常尽职的扶着他,一路送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别院。
而那别院的房间中,跪着两个不着一缕的女子,见他进了门齐齐上来侍候。
那侍从见凌月景失了魂般的神情,没再多说话,悄悄退出去为他掩上了门。
自那之后,京城中多了一位俊美无匹仅着玄色衣袍的寒月王爷,宫闱再深也任由他出入自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