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叫得来全不费工夫,前一天还在为几十两银子犯愁,想方设法的激着家里人一起赚钱,谁想得到今天立刻就平白得了这么一笔,早知道这样,说那番话又何苦来?倒弄的爹娘兄姐心里难受。
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悄悄抽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出来,决意要给家里人买点儿好东西。想了想,又把其中八百两也细细的叠好包好,想着得找谁帮忙收着,放在身上,或者放在家里,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犹豫了半天,还是折回保安堂,一眼看不到林庆之,贺子涵也忙着,就在旁边来回转磨。贺子涵一眼瞥见,便对她一笑,把眼前的病人诊完送走,走了过来笑道:“这回可是找我了?”
锦颜笑道:“我倒是找林伯伯,既然林伯伯不在,那就找你也成。”
贺子涵微微的挑了眉,细细瞧她:“今个怎么这么高兴?”锦颜笑眯眯的不答,他便笑道:“你若告诉我,我便给你样好东西。”
锦颜道:“不知是什么好东西?”
“你倒猜猜看?”
锦颜略想了想,便笑道:“果然还是咱们贺大夫面子大,书坊里当场便给了银子么?”
贺子涵失笑出来:“你这丫头,真是个精豆子,这也能猜着。”一边就从袖里掏出一个帕子系着的包,打开来,笑道:“三十六两,连着付讫的字据,我可分文没动。你倒说说你为啥这么高兴,也不枉我跑这一趟腿。”
锦颜先福身谢了一谢,才笑道:“可是巧了,我正好有事情想麻烦你,你倒来问我。”
他便笑出来,做势敲敲额:“瞧瞧这事儿,你设好了套儿等着我呢,我还上赶着往里钻。倒是什么事儿,说罢!”
她便拉他到旁边的屋里,看左右无人,才从怀里掏出那八百两的银票,道:“贺大哥,这个我不好带在身上,也暂时不想往家拿,你且帮我收着,可成么?”
贺子涵随手接过,先还微笑,一看之下,便吓了一跳:“这是哪里来的?”
锦颜道:“你放心,是同着贺伯母一起,误打误撞得的。今个没空同你细说,回头我便细细讲给你听,你先帮我收着。”
贺子涵嗯了一声,瞅着她微微沉吟,好半天才坐下来,拉她到膝前,正色道:“颜儿。”
她瞧他神色,便是一怔,“嗯?”
“你好好听我说……你这般信我,这么大笔银子,毫不犹豫的便交了给我,我心里很是开心。可是你要明白,不管你是不是来的容易,这笔钱却是能顶大用的,所谓见钱眼开,见利忘义,你也明白是什么意思罢?师娘的珠宝铺子,一向大进大出,这些钱还算寻常,若论到咱们医馆,我动到五十两往上的金额,自个儿都做不得主,得要知会师父的。你我非亲非故,你就这么把钱交到我手里,无凭无据的,我一转头不认了,你待如何?”
短短几句话,锦颜竟冒了一头的汗,怔怔的望着他,说不出话来。前一世便因轻信旁人,换得如此惨烈结局,这一世,竟还是这么容易便信了人么?可是……
贺子涵一直静静的瞧着她,隔了好一会儿,才展颜一笑,拿了帕子,帮她抹去额角的细汗:“颜儿,其实以你的年纪,为人行事,已经算得上十分谨慎,有礼有度,很是难得的。你我初识之时,你也曾步步为营,处处撇清,倒弄的我十分不自在,可还记得么?”
锦颜缓缓的瞬了下眼睛,看他笑容十分温和,一对眼瞳湛亮亮的,便似晴天丽日一般,不由喃喃的道:“可是贺大哥,你……”
他细细瞧着她,柔声笑道:“好丫头,还真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我不是说你做的不对,我只是教你,一来莫要如此轻易信人,二来,纵是信了,也莫轻易以这‘利’字相托……三来,纵是不信,也莫在脸上挂出幌儿来,这若是放在好人眼里,便落得寒心,落在坏人眼里,便生了警惕。你可明白?”
这番话真真是句句珠矶,锦颜听在耳中,只觉得句句都是至理名言,可以深思,可以细嚼,只恨没能早一天听到。贺子涵含笑摊开手里的绢包,续道:“银钱来往,最应谨慎,稍一疏忽,有些损失还好说,没准便伤了感情。你瞧我,我同你哥哥何尝不熟?不过是为他做个中转,还特特的讨了张付讫的字据,金额事项,列个分明。呵……果然还是我太小气,咱们颜儿……”
说了一半,瞧着她神色,却又收住,转口道:“不过说起来,你这般信我,也不能算错,我原本便是十足十的好人。颜儿不信我,又能信谁?”
他口吻似乎半开玩笑,眼瞳里也带了些促狭之色,锦颜长吁了一口气,道:“贺大哥,谢谢您教我,我记住了,再不会忘的。”
“好,”贺子涵笑着把那银票展开,道:“那现在?”
锦颜低头细想了想,仰面看他:“贺大哥……我信你,本不知算不算‘轻信’,可是,你既能对我说出这番话,那您心里,这情义二字必是远重于这些银子的。可即便如此,今个这事儿,仍旧是颜儿做的莽撞了。嗯……我知道您不介意帮我收着,也不介意打收条给我,可是我若是能拿收条,便不必把银票搁在您这儿了……所以,虽是为难,颜儿仍是要请您帮着收了,再来,还得帮我保着密,先莫要让我家里人知道。可成么?”
贺子涵深思的看她,缓缓的凝起了眉,半晌才道:“好。”一边就细细纳进怀中,随手扶住她头,低头看进她的眼睛:“颜儿,我比你年长几岁,又一向在这医馆迎来送往,世故人情约略知道些,没什么了不起,您若要对我这么客气,我以后可再不敢教你了。”
锦颜一怔,也笑道:“我好像向来不曾同你客气……贺大哥,你能有一点空儿,陪我出去买点子东西不?”
贺子涵笑出来:“怎么不成?”
出去同贺青山说了一声,两人便出来,锦颜看诊台前仍是只有贺青山一人在,便问:“林伯伯怎么总不见人,倒是在忙什么?”
贺子涵叹了口气,道:“昨个你们走了,林伯父去见县太爷,想着杜家的铺子既封了,能不能讨些虫花来用,却被县太爷拒了。他心里不过意,总想着找一味甚么药来代替虫花,正研究呢。”
锦颜心头一动,回头问道:“那……这些日子,没甚么事罢?”
“能有什么事?”贺子涵看了她一眼,悠然一笑,细细的道:“颜儿,我同你说,在昨个之前,林伯父也并没闲着。他本就在制药袋儿,想着能抵挡那迷//香。我上次的香囊,你也记得罢?那是伯父没见迷//香时制的,尚有少少效用,何况现在见了?这就是伯父说的那句话了,以药对药,你见咱惧过谁?”
瞥眼见锦颜听的认真,便不由失笑:“傻丫头,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想想,长福镇就这么大,保安堂就摆在这儿,现杵着几个大活人,人家若真要来对付咱,凭咱去‘躲’,能躲到哪儿去?所以他既弃了杜华,想要息事宁人,咱就暂且装着糊涂,借这个空儿慢慢筹划,先想法子抵挡他的招儿,再想法子出咱自己的招儿,等到万事俱备,咱们自然得主动出击。凭他再厉害,保安堂也不能叫他牵着鼻子走是不是?”
听她不答,便叫:“颜儿,颜儿?”锦颜急应了一声,贺子涵笑道:“正说着话,又想甚么去了?”
锦颜道:“没呢,我在想你说的话,句句都似金科玉律一般……”
贺子涵哈哈大笑:“那可太过奖了。”一边岔开话题,笑道:“颜儿,你倒是要买什么来着?”
锦颜定了定神,道:“我想先给姐姐也买个银项圈儿戴,然后给爹、娘、哥哥、姐姐、林伯伯、贺伯伯、贺伯母和你,每人买一件衣裳。”
贺子涵一直微笑倾听,听她点到自己,才笑出来,道:“那可先谢了。不过,便有钱也不必一天就花完的,知情份也不在这个上头,倒是项圈儿,我倒想送你一个,你便把现在这个,给了你姐姐罢。”
锦颜道:“那不成,伯母好好的给了,我哪能再转送。”
他便一挑眉:“这项圈这个戴了,那个又戴,现在又给了你,倒是什么意思?”
锦颜一怔,这才想起他是在点贺青山那句玩笑话,便有点讪讪的。又想这么同他出来,是不是也有失检点。正低了头胡思乱想,早被他一把携了,笑道:“小孩儿家命轻,戴不得金的,还是买银的罢。前面就是老字号的银铺子,过来瞧瞧。”
锦颜细细的挑了个二两二钱的银项圈,圈儿上嵌着吉祥如意莲花儿,还坠了个三钱多点儿的长命锁,又给贺朱氏买了一对金耳环,付了银子出来,看天色也晚了,便回头对贺子涵笑道:“衣服我不会买,改天叫我娘来一起再买,我先回去了。”
贺子涵笑道:“成,我也该回去了。”
…………
锦颜忙忙的赶回家,一眼没看到叶林氏,就先去了北屋,看锦玉拿着绣圈儿,却停着针出神,不知在想什么,刚想吓她一跳,又想起她现在是禁不得吓的,赶紧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叫:“姐!”
人都走到近前了,锦玉才猛然呀了一声,一抬眼,道:“丫儿,是你?”一边就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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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忽然胃疼,家里神马药也米有了,天又黑米敢出去买,于是……就睡觉觉了,于是就米码字,于是这章就晚了……抱头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