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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叔吓了一大跳，急叫：“颜丫头！”飞也似的直冲下来，没好没歹的一把捞住，锦颜疼的眼前发黑，急喘了两口气，转头就跑。

刘大叔一把扯住，问：“咋啦，丫头，魔怔啦？”

“大叔，你看我家，不知出了啥事。”锦颜嘴里答着，早撒开腿跑了回去，一头钻进人群，拼死拼活的挤到最里面。一眼看到爹娘兄姐好好的站在那儿，心里顿时就是一定，这才转眼去看四周。

就见马仙姑盘膝坐在正中间，正闭了眼全身乱晃，嘴里念念有词。

这个马仙姑，是村里的神婆，据说十分的灵验。她已经年近七十，还是身体健朗，行动利索，耳不聋，眼不花，所以人人都说她是得了神泽。锦颜见过她几次，听她嘴里念的好像是请神词。可是请神怎么请到自家门前了呢？

心里想着，看兄姐就站在十来步的位置，于是就悄悄往那儿走，想问问是怎么回事。谁知道才迈了两步，就听马仙姑一声吼，猛然一仰头，道：“我乃赤安洪圣济王座下青龙！”口齿清晰，居然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

锦颜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的往后一缩，谁知马仙姑却站了起来，紧闭着眼睛，腰扭的水蛇一般，腰间的铜铃响成一片，衬着核桃皮似的一张老脸，那模样实在有点可怖。

周围静的一丝声音也没，早有人跪了下来，不住念佛。就见马仙姑扭了一会儿，忽然一停，嘴巴一张一阖，那青年男子的声音长吟道：“宣扬正法，普救众生，大雨洪流，应时甘润……何人伤我龙族子孙？”

锦颜愕然，心说这当口怎么吟起诗来了？下意识的去看叶锦念，却见他锁紧了眉头，马仙姑厉声说了几句，猛然向下一坐，不大会儿，身子摇晃，那青龙神已经脱体而去，马仙姑起身请了黄纸烧了，回头道：“你们冲撞了龙王，眼下就是大祸临头，整个村子都要跟着遭殃！”

周围村民顿时哗然，叶林氏急跪在地上，求道：“不知咱们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了，还请仙姑教了咱们，咱们一准儿不敢再犯的。”

旁边站的锦玉赶紧跟着跪了，锦颜有点傻眼，急过去搀扶。马仙姑背着手转了一圈，忽然抬手指着锦颜：“就是她！”

叶家母女齐的一怔，锦颜也是愕然，喃喃的道：“我？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马仙姑一脸俨然的道：“你可是成日家上山抓蛇？”

“呃，是啊！”

“都送到哪儿了？”

锦颜迟疑了一下，“送去镇上的酒店。”

马仙姑嘿的一声，冷冷的道：“你们为了赚几个小钱，由着性子捕蛇杀蛇，送去给人吃进肚里，龙王爷岂能饶你？”

锦颜这才恍然，急道：“仙姑婆婆，我们抓的又不是水蛇，跟龙王爷有什么关系？犯的着降啥罪么？”

马仙姑怒道：“这时候还敢犟嘴！口出狂言，对龙王爷不敬！活该让龙王爷发水淹死你！”一边转身就走。

叶林氏一把扯了锦颜，强拉她跪下，求道：“仙姑莫生气，小孩子不懂事，绝不是成心冒犯的，你不看咱们，也得看村子里的老老小小，还请您老一定教咱个法子，咱没有不照办的。”

锦颜听身边议论纷纷，一面倒的都在说她怎么不是，也不敢再说，咬着唇埋了头，眼角余光瞥见刘大叔也跪在一边，满脸惶然，又觉得连累了他，有些过意不去。

谁知道一偏头间，却见马二柱站在一边，脸上神情，似乎很有几分得意洋洋，不住拿眼斜睨着锦玉。锦颜心里莫名的一跳，忍不住皱起了眉心。

这马二柱，是马仙姑的亲侄子，人长的五大三粗，膀宽腰圆的，却整天游手好闲，屁事不干，是村里数得着的二流子。头着两个月前，还央了人来向锦玉求亲，被叶道方直接就堵在外头，连门都没让进，这家伙骂骂咧咧了好一阵子才罢。瞧他这样子，难道他在这中间使了什么坏？

叶林氏许了马仙姑三日后置办供品请神，又给了她二百钱让她帮忙点长明灯敬神，这才好歹把人送走。锦颜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赚到的钱被她揣进袖子，实在有点心疼。看她走远了，人也渐散了，这才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又把叶林氏扶起来，问：“娘，这究竟怎么回事？”

刘大叔的娘子刘秦氏迎过来，压低声音道：“快别提了。”

锦颜急道：“婶，进来说。”

刘秦氏应了一声，便扶着刘大叔进了院子，压低声音道：“早上我听有人直嚷嚷，说是村东头的那口井，没缘没故忽然就干了。那井平时水也不旺，我听了也没在意，谁知道晌午的时候，忽然听马二柱嚷了起来，说是喝了村西头井里的水，闹肚子整闹了一宿，去另一口井里打了桶水，也闹了半天。然后听旁人也说喝了闹肚子，这哪能这么巧？马二柱就直嚷嚷，说准是谁得罪了龙王爷，把水脉儿给咱污了……”

锦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只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刘秦氏续道：“大家伙儿就凑钱请了马仙姑，结果神灵指路，居然指到你们家门口了，马仙姑说这事儿不小，得请个真神，这不就坐下请神，你们就来了。”

刘大叔也低声道：“丫头，这事大叔也有份，既然冲撞了龙王爷，那咱可再不敢去抓了。回头那供品你们也别愁，算大叔一份，好歹别让村子里头跟着遭灾……”

锦颜自打意外重生，对神灵加倍的敬畏，虽然这事怎么想怎么蹊跷，也不敢把话说满了，只柔声道：“先别忙，等我想想。”看刘大叔急的直搓手，又软了声音笑道：“大叔，您累了一天了，先回去歇歇罢，横竖还有三天呢，不着急的。”

把刘大叔两口子打发走，锦颜就便坐在石头上，托了腮出神。忽然觉得两肩一沉，回头时，叶锦念已经把袍子披在她身上，坐了下来，沉吟道：“我觉得今天这事，有点奇怪……”

锦颜偎过来，问：“怎么奇怪了？”

叶锦念缓缓的道：“小妹，你有一句话说的没错。龙王爷是水属的神灵，统领水族，掌管兴云降雨。陆上的蛇虫，按理说，是不归龙王爷管辖的。而且，赤安洪圣济王是西海的龙王，青龙的方位却是属东的，应该在沧宁德王座下才对，这不张冠李戴么……”他细细的想了一下：“还有，马仙姑嘴上说的是请神，可是我听她念的，却是请灵的咒文，请来的应该是人死去的魂灵儿，是请不了神仙来的，嗯……”

锦颜目瞪口呆，看着他直发怔，叶锦念说着说着，一眼瞥到她的神情，就是一愣，笑道：“怎么了，这样看着哥哥？”

锦颜一头扑到他怀里，乱挤乱蹭：“哥哥你太聪明了，我想了这么半天，都不及你一句话！你怎么早不说早不说呢！”

叶锦念失笑摇头，道：“哥哥哪懂这些事，只是觉得马仙姑说的，跟书上说的对不起来，所以有点疑惑。”

锦颜乐滋滋的叉了腰：“我就说不对么！这老太婆居然敢在我哥哥面前玩这些花招，班门弄斧，活该她现眼！”

叶林氏正在房里算计家里的钱够不够，听了一耳朵，赶紧出来，压低声音斥道：“这丫头，还敢胡说！小心让人家听见！”

锦颜笑道：“娘，不怕的，你没听哥哥说，马仙姑是在装神弄鬼？还坑了咱们二百钱！我去找她要回来！”站起来就往外走。

叶林氏吓了一跳，急道：“别胡闹！快回来！”锦颜早一溜烟的跑了。

…………

天已经擦黑了，户户都飘着炊烟。

村里人盖房子，讲究高三砖，说是屋子盖的越高，日子过的就越好。凤尾村不大，这左近就数着马仙姑的房子高。锦颜一口气从村北头跑到村南头，老远就看到马仙姑的窗口正亮着烛光。锦颜喘匀了气，左右看了看，猫着腰凑到了窗子边。

里头显然正吃饭，飘出一股子酱肉香，锦颜正饿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还没等站稳当，就听里头马二柱的声音道：“老姑，你再喝一盅。”

马仙姑呸了一声：“瞧你这点出息，不就是个黄毛丫头么！也值当的你笑的跟个傻子似的。”

锦颜正微微皱眉，就觉得身后草枝咔的一响，还没来的及回头，就有人伸手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