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痛苦至极的惨叫冲入云霄，蓝笑手中的碗啪地一声摔到了地上，“千绝！”

未等他冲进抚月阁，便被一群从天而降的暗卫死死地拖住。

屋内的惨叫一声接着一声，如受伤的野兽狂吼大叫，那种痛不欲生的声音撕扯着蓝笑的五脏六腑，他也只能放声大吼，以减轻心内的疼痛。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他拼命地挣扎，拼命地呼喊，拼命地往抚月阁内冲。

“主上！您忍着点！”几个暗卫把千绝死死地压在床上，任她怎么发狂也无法自我伤害，嘴角已经流出了红艳艳的血丝，满口都是腥红的鲜血。雏鸾把一条毛巾塞进她的嘴里，防止她因为太过疼痛而咬到自己的舌头。

“千绝！千绝你怎么样？你快让我进去！”蓝笑在抚月阁外焦急地大吼，那种撕心裂肺的嘶感已经变成了闷闷的低吼，显然是在强忍着。

月亮已经高升，明净得如同一面镜子，照得大地亮堂堂的，而千绝心内的蛊吸取了月亮的精华，像是得到了月亮的招唤，变得更加地精神百倍。

“千绝……千绝！”蓝笑的嗓子已经喊哑了，哑得几乎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屋内的嗬嗒的惨叫声则时起时落，一声接着一声仿佛永远不会停息。

“爷，主上不会有事的。”拖着他的暗卫实在不忍心再看他的悲惨的模样了，纷纷出言劝慰。

“不，她会出事的，她会出事的。”蓝笑哑着嗓子无力地哭喊，“你们听，她叫得好惨啊。”

轰地一声，一道人影直直地从窗子飞了出来，摔落在地上，竟然是雏鸾，接着便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暗卫们也顾不上蓝笑了，纷纷跃上抚月阁。

雏鸾也飞身上去，吼道：“一定要制住她，把她按在床上！”

提起像是灌了铅的双腿，蓝笑带跑带爬地爬上抚月阁的三层，千绝已经被他们死死地压在床上了，细长纤白的手指如鹰爪一般死死地抓着床沿，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触目惊心。

“出……出去……”伴随着出口的话，是喷涌而出的鲜血，一口接着一口，染红了一大片床铺。

“千绝？”被眼前这样的的这一幕深深地震住了，他的声音有些发抖，听说过蛊发作的时候痛不欲生，但亲眼见她如此痛苦，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千绝……”蓝笑腿一软，瘫到了地上，不是没见过血流成河，不是没见过死人，可是他现在真的好怕，再这样下去她还能不能活下去？

“出……去……”一盆一盆的血水被端了出去，雏鸾手中的毛巾又很快被染成了红色，擦得再快，也不如她喷出来得多。

慢慢地爬过去，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无助地哀求她：“别再吐血了，求求你，别再吐血了……会死的……”

她努力忍着，血还是源源不断地从胃里涌入口不，再到后来就是大吐特吐，似乎要把身体里的血全部抽干净似的。

蓝笑的脸被吓得惨白，手被千绝抓出一道道血痕却毫不自知，他的眼前除了血，还是血，她的整张脸几乎全被血给遮住了，一片腥红。

“笑，我死不了的。”她的胸膛微弱地起伏着，说出来的话犹如蚊呐。

子时过了，月亮在慢慢地偏移，终于尝到了死亡是一种什么滋味，千绝的手捂着胸口，似乎想看看她的心还在不在，疼吗？已经没有感觉了，还在跳吗？她不知道。

又一口血涌了上来，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合上了疲惫的双眼。

“千绝？你别吓我！你醒醒啊！”蓝笑不知所措地拍着她的脸，惊慌万分。

“爷，主上只是太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侍女们鱼贯而入，端着清水托着毛巾，利落地给她更衣擦身，换上新的被铺，然后端着一盆盆的血水又退了下去，整个过程都极为小心，极为安静。

“雏鸾，她真的没事吗？”雏鸾点点头，“暂时是死不了的，只是内力不保了……”

“没别的办法了吗？只能这样等死吗？”

雏鸾摇摇头，“解药只有皇上才有。”

刚才月如镜，现在云如山，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急急的一道霹雳劈了下来，接着是喀咔巨响的大雷，狂风呼啸而至，大雨倾盆。

风把门窗吹得忽关忽开，咯吱作响，雏鸾大皱眉头，看了床上的千绝一眼，见她睡得极不安稳，便起身去关窗，不经意见看到抚月阁外站着一道锦黄色的身影，呆呆地站在雨地里一动也不动，仔细一看，正是当朝太子爷慕容纪。

慕容纪冲着她扯了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转身走了。雏鸾也不喊他，拉紧了门窗。

屋里传来一声接一声女人的浪叫，一张俊俏的小脸愤怒得扭曲着，侍卫们太监们谁也不敢拦着，石头似的拳头一下子把门给砸开了，立刻传来女人的惊叫。

“都给我滚出去！”一声暴喝把两个赤身裸体的女人给轰了出去，一拳就砸向他的父皇。

“你为什么不给她解药？”慕容纪不解地责问，他不是很爱她吗？为什么在她蛊毒发作的时候不给她解药？为什么在她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候还在这里跟那些女人翻云覆雨？

慕容千寻双眼赤红，看起来是刚大哭过一场似的，呆呆地坐在床边，不吭声，也不还手。慕容纪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本来是想找他父皇理论的，可是一时太过气愤，竟然动手打了他。

论家法，他是儿子，论国法，他是臣；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动手的。于是他撩起袍子跪了下去，本来就被雨水打透的身体被冻得冰凉，再跪到地上，膝盖处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直窜心脾，几缕头发散在额前，一滴一滴地滴着雨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狼狈。

“儿臣该死。”

“起来吧，她怎么样了？”

“没死，估计也差不多了。”慕容纪还是有些生气，心道她怎么样你心里应该一清二楚才对。

“死不了的，只要她能扛得过去，不会死的。”千寻喃喃地说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慕容纪听的。

“难道父皇就眼睁睁看着她受这种煎熬？”慕容纪激动起来，“父皇于心何忍？”

“朕心不忍，却无可奈何。”千寻赤着脚走到了窗边，嘭地一声推开窗子，屋外电光雷闪，风雨交加。

“父皇何出此言？蛊是你给她下的，难道你没解药？”慕容纪突然害怕起来。

千寻惨然一笑：“本来就有的，可是后来没了。”

“父皇？”什么意思？什么叫本来就有，后来没了？

“千凌曾经给过我一粒真正的解药，能把蛊杀死的解药，说等我后悔了，或者是她武功尽废了，便把解药送给她，可还没等到这一天，它就不翼而飞了。”千寻痛心地苦笑，然后转到书架旁的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一个小红瓶，“我手里有的这两颗，也只是以前给她吃的那些，只能暂时控制蛊毒。”

“什么？”慕容纪惊叫一声，偷了解药比偷了玉玺还可恨，谁有这么大胆？“那你为什么不给她送去？总比这么硬扛着要好啊。千绝皇叔能扛一次两次，十次八次，难道你要她年年月月扛下去吗？这太残忍了！”

“是啊，太残忍了，还不如杀了她来得痛快。可这两颗解药都是巨毒，你没见她现在连站起来都很困难了吗？尤其是不能沾酒，而她却日日喝酒，你说，我是给她好？还是让她扛过去？”

“都不好！”慕容纪呐呐地摇了摇头，话音刚落，一道巨雷打在了院中，把院里的一棵千年古槐给劈成了两半，轰然倒塌。

慕容纪被吓了一跳，千寻却扯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天地两茫茫，雨帘被吹进了内殿，打湿了千寻的衣服，冷风吹来，慕容纪打了个冷战，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被淋透的湿衣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