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桐被问住了,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打算。她一时热血上涌就站了出来,根本没顾上去细想后果。当柳夫人执意要把青儿卖到**,青儿撞柱寻死的时候,她也暗暗有些犯难。可周贵及时出现化解了一切,她也就没再往深里去探究这件事。
冉桐觉得不管怎么说自己救人一命,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心里多少有些自得和满足。可现在周贵这么一问,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我当时只想着那柳夫人可恶,那青儿可怜,其它的事都没顾上细想。周叔,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周贵看了冉桐一眼,轻叹了一声:“表少爷,锄强扶弱当然好。可出手前,是不是该三思一下?且不说你并不清楚青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柳夫人打她骂她是否情有可原。就单说你这样冒冒然地站出来让柳夫人下不了台,也只会令柳夫人更讨厌青儿,让青儿的处境更加尴尬。”
冉桐有些泄气:“周叔的意思是,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我就不能管?”
周贵认真道:“如果你很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觉得自己有能力管,而且能管到底,你当然可以管。可如果你不明底细,又没把握管到底,很多事还是不要随便出手的好。今天算是运气,那柳家是个商户,跟沈府多少有些交情,所以事情解决得还算圆满。可如果今天碰上一个我们惹不起又死钻牛角尖的人,这事情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善了了。”
周贵顿了一下,继续道:“而且,事情发生在悦来客栈里,表少爷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件事不能善了,会对悦来客栈的声誉有多少影响?”
一席话说得冉桐有些心虚气短:“对不起,周叔,今天是我唐突了。”
周贵看着冉桐白皙俊美的脸上泛起几许尴尬,不禁暗道:果然是个没心机的孩子,难怪那李管家会千叮咛万嘱咐地让自己好好照应着。不过这品性似乎还不错,一点儿也没有富家子的蛮横和跋扈,倒是肯听人劝,以后这相处起来应该不难吧。
周贵缓了缓神色,温和道:“表少爷,你的想法原本是没什么错。只是这世上的事,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今天那青儿确实是个可怜人,受了主子的欺负。可有时候你碰上的可怜人,未必真的可怜。你好心想救,最后却很可能把自己给搭进去。所以,我讲这么多,不过是希望表少爷以后行事能更谨慎一些,别让自己陷入了麻烦。”
听周贵的言语之间不无感慨,冉桐忍不住暗暗猜想:难道这周掌柜曾经好心救人,结果却被人所伤,所以就变得这般的小心谨慎了?罢了,不管如何,他说得也确有道理,自己今天的确是鲁莽了些。
冉桐点点头,颇为诚恳地应道:“周叔说的是,以后我会三思而后行。”
周贵微微颔首,也不再继续多言,转了话题道:“刚才我出去办事,没来得及给你介绍客栈里的伙计。趁着这会儿客栈里不太忙,我把他们叫进来,跟你认识一下吧。”说着,转身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周贵领了十几个伙计进来,郑重介绍道:“这位是沈家表少爷,从今天开始,会常驻客栈亲自打理客栈的生意,你们要好好听他的吩咐。”
那些伙计带着羡慕的、疑惑的、好奇的各种目光开始上下打量冉桐,让冉桐觉得有些不自在。她清咳了一声,主动说道:“我叫冉桐,是来客栈向周掌柜学习的。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和大家朝夕相处,所以我们相互关照吧。”
冉桐的话说得漂亮,既给了周贵面子,又拉近了跟伙计们的距离,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融洽起来。
周贵让伙计们一一做自我介绍,轮到赵三的时候,赵三嘻嘻笑道:“我的情况,表少爷应该都清楚了吧。我能不能给表少爷提个建议?”
冉桐饶有兴致地看着赵三,笑道:“什么建议,说吧。”
赵三道:“表少爷这个叫法没什么新意,不如我们以后叫表少爷‘桐少’吧?”
桐少?好像有点儿意思。冉桐在心里默念了几遍,点了点头:“好,桐少这个名字不错,我喜欢。”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粗粗壮壮的男人走到冉桐跟前,中气十足地说道:“我叫杨宝坤,是客栈的掌勺。我听说,桐少今天花了三十两银子买下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丫鬟,心里真是佩服得紧。我想桐少以后对伙计们肯定也是一样大方一样仗义,我们可真是有福了。”
杨宝坤说着,还转过头对其他伙计们挤了挤眼睛:“你们说,是不是啊?”
其他的伙计立马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们有福了。”
冉桐暗叫:高啊,这是要捧杀自己吗?她看了一眼杨宝坤那圆乎乎带着些油光的脸,微微一笑,转头对大家道:“有福没福的,我可说不好。我只能保证客栈的生意好了,大家的日子也自然会好。我刚才说,我们要相互关照,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今天晚上,我做东,请大家好好地吃一顿是没问题的。”
说着,冉桐又将目光转回到杨宝坤身上:“所以,杨大厨,今天晚上还要劳烦你拿出看家的本事来,让大家吃个开心吃个痛快。”
杨宝坤没想到冉桐轻描淡写地就把自己给架了上去,讪讪道:“小的会尽力而为。”
冉桐点点头,笑着拍手:“那太好了。我会跟大家一起期待今天的晚餐。”
伙计们也开心地起哄:“宝坤大哥,可不要让桐少失望哦。”
一旁的周贵见事情说得差不多了,及时赶了伙计们出去做事。冉桐也很自然地起了身,打算出去转转,却被周贵叫住了:“桐少,这客栈的账目你还没有看吧?不如我们现在一起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和老孙也可以及时给你说说。”
冉桐的头立马就大了:这是要干嘛呀,自己这头一天来,这家庭作业就不能缓缓吗?她本能地就想找借口推掉,可迎上周贵那认真的目光,到嘴的话又只好咽了回去:“那就看看吧。”
周贵冲孙福全点了一下头,孙福全很快抱了一叠簿子放在书桌上,然后拣起最上面的一本打开来,对冉桐道:“桐少,我们从最新的账目开始看吧,这是最近一个月的,你看看。”
冉桐“嗯”了一声,接过账簿打开来一看,立马就晕了:满眼的繁体汉字,虽然写得都很工整,可一笔一笔的全都是流水账,收入和支出也没有分列,跟冉桐心目中的所谓账簿完全是两个概念。
冉桐心里那叫一个苦啊:这要怎么看?先在心里把繁体汉字转化为阿拉伯数字?然后再一个一个地去加减?对了,是不是还要用算盘啊?
冉桐禁不住又开始怀念起现代来:有电脑的日子多好啊,有Ecel的日子多好啊,有阿拉伯数字的日子多好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