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争吵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杨惠跟在后面也进来了,发现陈埃居然没有回屋,有外人在不好说他,便瞪了他一眼,自己搬了个椅子坐在另一边。

“我说杨姐,欠我们的钱到底什么时候能还,你们家陈哥从九月初就一直许九月中旬还,又从九月中旬拖到十月了这都,还能不能有点准?”

还不待杨惠坐好,那两个青年男子中的一个穿绿衣服的男子厉声质问道。

“这点钱从年前就开始问你们要,结果这都十月了,马上年底了,陈明辉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能有点信用吧?!”

另一个黄衣服的男子慢悠悠的说道,言语却更加尖锐锋利。

“才两万块钱,你们都拿不出来?十个月才还了一千多块钱!你们做这么多年生意做哪去了?!是不是不想还?”

这一套凶狠的组合拳并没有对杨惠造成了太大的影响,杨惠抿抿嘴,勉强笑道:“哪能啊,我们肯定得还你们钱的,就是前几年赔了些钱,周转不过来了,不光你们要,还有好多人也在问我们要,三四十万的都有!”

“那你这意思是欠我们的钱少就先不还了是吧?!”

绿衣男子猛地瞪眼,凶狠的说道。

杨惠丝毫没有被吓到,依旧平静的笑道:“不,我是说我们不光还你们钱,还得还好多人的钱,所以可能还的少了点,但你们放心,一定会还你们的!”

绿衣男子和黄衣男子自然是不会接受杨惠的说法的,双方又一次的吵了起来,不管他们怎么吵怎么闹,陈埃母亲都是一副平淡无奇的样子,仿佛这些场景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是的,真的是已经司空见惯了,陈埃自懂事起,家里就是这个光景了,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来要账要钱,吵吵闹闹。

以前还稍稍好一些,基本上是一个月才有人来一次,影响也不大,好像是从陈埃上高中起,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几乎是三天两头的就会有人来上门要钱,陈埃下了晚自习近十点半到家的时候,都依然有人在他家里没走,陈埃隔着他的房门听了无数次这样的争吵,由最开始的气愤恼怒到羞愧怨恨,最后到现在的麻木坦然。

你没有办法不是吗?你可以努力学习,可以拼命工作,可以和那些瞧不起你的人一较高下,但是你总有些事情选择不了,无法选择投胎,无法选择父母,无法让生命一直延续下去。

陈埃曾不止一次的埋怨过陈明辉和杨惠,他觉得他们没给他带来优越的家境也就罢了,反而给他压上了沉重的债务和担子,受到亲戚们的歧视嘲笑。

他在高考的前一天晚上,家里依旧有人来大吵大闹,母亲在外面苦苦哀求他们小些声,她的儿子明天就要参加高考了,而他只是在黑暗的房间里沉默的躺着,像一个等待死亡的囚徒。

陈埃对于婚姻的想法观念,就是来源他的家庭,他的父母。

记忆里,陈明辉和杨惠始终是在争吵的,为生意,为人情,为债务,为陈埃学业,为了一切能吵的事情而吵。

杨惠有时候会搂着陈思璇抹眼泪,对陈埃说如果不是为了你们俩,她早就跟陈明辉离婚了,真的过不下去了。

陈埃通常都是沉默不语,他动了动嘴唇,但是终究还是没有把那句别拿我们当借口,过不下去就干脆离吧说出口,那样委实太过残忍了。

所以他很讨厌婚姻,很畏惧要孩子,或者也可以说害怕重蹈覆辙。

他今年十八岁,哪怕是再过五六年也才刚二十三四岁。

他活了二十多年都没活明白,活出个道道来,又怎么能轻易把那个会喊他爸爸的孩子带到这世上来呢?

————————————————

“哥,你回来了!”一个童音打断了陈埃和杨惠之间的沉默,从那两个年轻人走了之后,陈埃就靠在沙发上不说话,母亲杨惠也坐在椅子上静默,偶尔接几个电话也都是来要钱的。

陈埃和杨惠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门口看过去,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进来,手里还攥着一扇小彩旗不停的挥舞,在见到陈埃后很兴奋的跑过来。

这是陈埃的妹妹,叫陈思璇,大概有八岁了,上小学二年级,跟陈埃快有近两个月不见了,陈埃暑假有一个月是不在家的。

陈埃嘴角动了动,扯出一点笑意,摸摸妹妹的头,小丫头头发留长扎了个马尾,虽然发质感觉很差,手感不好。

陈埃搂着妹妹陈思璇询问了些事情,语气却很生硬,他本就不是那种好哥哥样式的人,对于老友伙计他会表露感情,说很多煽情的恶心话,但是在家人面前,他反倒像是个冷硬的陌生人,一点温情的话都说不出口。

“旭旭你过来了啊?”一个老农步履缓慢的走进来,他黝黑的脸上布满深深地皱纹,沟壑纵横,粗糙苍老的左手上夹着一根吸了一半的烟,烟嘴处因为过于用力咬合而扁了一半。

陈埃跳了起来,猛地跑过去拥抱住那个老农,声音低低的说道:“大!”

这个五十多岁老农般的老人是陈埃的大伯,也是长辈中最疼他的人,大伯没有老婆,他平时在县里打点零工、干些苦力活作为生计,后来年纪太大了,在工地里干活太危险了,人家工队不要他了,没地方去,就来陈埃家给帮忙了,陈埃的妹妹陈思璇就是他帮忙看着长大的。

老人笑着轻轻拍了拍陈埃的背,他拉着陈埃坐下,仔细询问他这段时间在汉警过得怎么样,苦不苦?

陈埃都一一详细回答,他凝望着老人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心里却在叹息,大伯比他离开的时候更加苍老了,老人家现在多少岁了,六十多了吧?

等他孝敬老人还需要多少年?五年?或是六年?

老人还能再等待多少年啊?

世间之事最怕,子欲养而亲不待。

陈埃这么激动是有原因的,正是因为老人,他才真正知道了什么是人情冷暖。

在汉警开学之前,陈埃的学费还差不少,他打工赚的钱和陈明辉给他凑的钱加起来才勉强够,但是这样的话生活费就没有多少了,家中除了陈埃他三伯给了些钱,其他人几乎都在冷眼旁观,母亲杨惠给她的弟弟杨建,也就是陈埃的舅舅打电话的时候还受了好大一顿的冷嘲热讽,说陈明辉借他们的钱都一分还没还呢,现在儿子又借?

只有他大伯二话不说出去了三天,终于在陈埃走的前夜里回来,拿给陈埃三百块钱,说让他先拿着当生活费,后面会再给他打钱的。

当时老人因为担心回来迟了,陈埃就走了,迫切的蹬着车子赶回来,急的满头大汗,身上沾满水泥灰的衣服也没有来得及换。

陈埃呆立的看着老人,手上捏着崭新的三百块钱感觉滚烫无比,他真的没有想要在最关键的时候居然是自己最忽视的人帮了他一把。

大伯没有工作,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到陈明辉这里帮忙也只是能管吃喝,陈明辉资金自己都周转不开,怎么会有钱给他开工资呢,所以老人有一段时间连烟都买不起。

这种情况下,陈埃又怎么会对他抱有幻想呢?

然而却是那个最被忽略的人拉了他一把,那些平日里慈眉善目、疼爱可亲的长辈们,却纷纷作壁上观。

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

心寒莫过于此。

心热也莫过于此。

陈埃那一刻便在心里狠狠的发誓,若是有一日他能出人头地,一定要好好孝敬大伯,其他人除了三伯,一概都不认。

————————————————

“咳咳,”老人听着陈埃讲他在汉警的事有点激动,抽烟猛了些,呛的用力咳嗽了几声,“听你这么一说,这警校跟那些大学也没啥两样啊?”

陈埃伸手轻轻拍抚老人的后背,为他顺畅呼吸,同时解释道:“还是有区别的,学校里管的挺严的,基本没什么自由。”

老人哈哈一笑,赞同道:“这才对嘛,学校就要管的严,不严的,那还是学校吗?还能学习吗?!”

大概在老人的观念里,像学校这样神圣的地方,自然是要管束严格,学生们都刻苦学习的。

陈埃笑了笑没说话,他总不能说大学就是管的最松、最自由的地方,老人也无法理解。

老人将手里已经燃尽的烟头扔进垃圾桶里,又从怀里摸出一盒皱巴巴的烟,轻轻磕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用火柴引火,也不知是火柴的引信有问题,还是石硝被划了太多次,老人一连划了好多次都没有引着。

“嗨,这人一老啊,手都不好使了,划个火柴都划不着。”老人颤抖着手又划了一次后,自然没能划着,叹了口气,无奈的笑道。

陈埃皱皱眉,从老人手里接过来烟火,轻轻划了一下,火花闪烁,给老人引着烟。

咔咔,这时外面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陈思璇如一阵风般跑出去,接着又跑回来大喊爸爸回来了。

就见着从门口踏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陈埃早就站了起来,望着那人平静道:“爸。”(未完待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恣意风流重生之为妇不仁命之奇书弥天记她的4.3亿年我收了幼年大佬们做徒弟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穿成绿茶女配后我出道了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至高降临
相关阅读
魔君欲情和离大作战之庶女再嫁篮坛活菩萨我在最初等你缘来分到以饭侍君萤之诅咒暖光可怕冷少,太难驯蕙质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