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奇顿时一愣,他像是才想起这件事似的,“哎吆,坏了,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他双手捶打了一下,一脸懊恼,瞅了眼刚刚入场的二十一连,连忙冲我们道:“快快,你们都拿出手机搜一搜,先找好一个口号用用。”
不用等他说,就已经有很多人拿出手机在搜索了,好几个女生搜到一些合适的便跑过来给杨奇看,让他挑个口号。
杨奇大致看了下,数量很多,但是已经有不少口号都被刚才上场的连队喊过了,离三十六连入场也越来越近了,他脸上表情没有变化,手上滑动的速度却在加快。
“嗯?这个怎么样?没人喊是吧,那就这个了!”无意中翻到一条口号,让杨奇不禁眼前一亮,在询问前面的连队没有喊过这个口号后,他一拍大腿说就这个了。
然后把这个口号和众人一说,还让陈埃他们小声的顺了几遍,怕他们生疏。
“喊的时候大声一点,可以慢一点,但一定要喊准确。”
老杨不厌其烦的叮嘱道,临阵磨枪的话,他还是有些担心。
“好,到咱们了,全体都有,齐步—走!”
众人跟随着杨奇的口号来到入场处,站好队列,昂首挺胸,等待着杨奇的口令。
“稍息—立正!起步正步—走!”
陈埃他们整齐划一的摆动手臂,步伐坚定有力,大声喊出属于他们的口号。
“沙场亮剑,势比青天!横刀立马,唯我三十六连!”
不得不说,这些连队的口号喊出来都是很羞耻的,当然,若是所有人一起喊的话,那羞耻什么的也就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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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军训汇演就是每个连队把他们练习的正步齐步之类的东西都操练一边,随后再进行一个总的汇演。
三十六师的诸位兄弟们由于表现太过良好了,所以他们是不参与操练这些基础操作的。
等到其他连队演练完后,就由三十六连和十四连上场表演军体拳和防爆棍了。
陈埃他们这边还好,男生多些,边打边喊,还有些气势,十四连那边就很尴尬了,四十多号人,就两三个男生,声音自然是软绵绵的,毫无气势可言。
不过像陈埃他们这个还算正常的,接下来又上来两个连队,居然是抱着被子上场的,然后全场六七千号人都看着他们叠军被。
在警校里比较难受的就是床寝物品时时刻刻都需要摆放整齐,起床后要叠军被,床单枕头等铺展整齐,洗漱用品放在盆里,摆在床底下。
这时候有人就要问了,不叠不行吗?
答案当然是不行了!这不废话吗?!当督察队那群人是吃干饭的,一个星期至少两次检查的滋味真的是酸爽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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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被叠完后,接着是又把所有的新生都集合在场中,那两个主持人宣布进入新生宣誓环节,有请新生代表刘辰雨同学上台来带领所有新生宣誓。
就见身影窈窕的妹子走上了高台,先对着坐在上面的那些领导们鞠躬敬礼,然后从女主持人的手中接过一份文稿,站到了最前面,俯视台下所有人。
陈埃站在台下人群中,默默的仰视那个沐浴在星光中的身影,她是如此的自信高贵,万众瞩目,她注定是天之骄女,是生活在云巅之上的人物,像陈埃他们这种凡人存在的意义大概就是为了仰望她们吧。
可是陈埃始终觉得那个在黑夜中惊慌失措的女孩才是真正的她,是她最美的时候,至少在他心里是这样认为的。
“我宣誓,”她右手攥拳举起到耳际,清脆的声音透过话筒被放大了无数倍,“我志愿成为中国人民警察!”
“我宣誓!我志愿成为中国人民警察!”下面一千五百多号人一起举起手来宣誓,高音喇叭里也适时的响起国歌来。
“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坚决做到对…………保障人民安居乐业而努力奋斗!”
陈埃他们也跟着一字一句的读起来,每个人的神情不一,有满不在乎的,有淡然自若的,也有庄重严肃的。
陈埃嘴里念着干巴巴的宣誓词,神色平静,周围响起的热血激昂的歌曲和氛围对他都几乎没有的影响。
他没有什么感觉,虽然这份誓词很神圣,这个场景很庄重,但他依然没有那种热血沸腾的激动感,没有那份少年豪情的壮志。
以前读书的时候,从鲁迅先生的文章中看到一个词,陈埃觉得很适用于他现在的状态,麻木苟活!
他不知道自己的前路该怎么走,前些天做梦梦见他站在一扇门前,恍恍惚惚的打开门踏了进去。
只是在门扉那头并不是清晰可见的笔直道路,而是犹如天与地混在一起,渺茫模糊的灰色世界。
尽管回头看是熟悉的世界,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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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下面有请孙院长为咱们汉警六十周年校庆进行演讲陈词,大家欢迎!”
在啪啪啪一片掌声中,那个穿着高级警服的老头站起身来微微一鞠躬,然后站在高台中间拉了拉话筒,从怀里摸出准备了好长时间的演讲稿。
“尊敬的谭厅长、季书记,老师们、同学们、同志们,大家好。”老人的声音很沧桑。
“今天是汉西警察学院喜庆的一天,我们迎来了汉警六十岁的生日。”
“九八年我从高书记手里接过来担子,到今天,屈指算来已有十八年了。”老人有些感慨,这十八年匆匆而过,转眼他有六十有四了。
“自然,还要感谢我的家人对我的关心和理解,感谢亲朋和同事对我的支持、鼓励以及类似于“上台终有下台时”那样始终萦绕在我的耳际的箴言。这十八年中有太多的事是我一生中不能忘怀的。此刻我最想表达的只是那些因为我的能力不足给学校留下的遗憾,也给我自己留下的诸多遗憾和歉意。”
“这些年,学校的发展有些颇为遗憾的地方,我没能把‘立警为公’四个字写大,文科艺术等学科的发展没有显著变化,治安科还欠缺高峰,指挥中心大楼还未动工,教师和学员的距离没有明显缩短,我希望更多的年轻人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警察信念,但总体上多数学生可能还是未脱离那种类似教育生产线的培养模式……对对这些我不能不表示遗憾和歉意。”老人说到这儿停了,对着所有人深深鞠了一个躬,表达自己的歉意。
“我希望学生们能很好地面对过去与未来。既要知道先贤辉煌而悲壮的历程,也要了解我们自己历史上的错误、丑陋、耻辱等等。”
“这几年,生活在这个校园里的孩子们没少抱怨:早晚自习都要上;每天集合点名次数太多;图书馆关门时间太早;食堂饭菜的质量怎么变差了,到底是不是没赚学生们一分钱?警训设施和场地不足,偌大的校园居然没有一个游泳池;在警校中自行车都常常被偷;夏日彻夜难眠;如此等等。我们的工作没能做好,或迟迟才做,我要表示遗憾与歉意。”
老人挪挪脚,站的时间太长,脚有些麻了,“虽然我们是警校,但是我也依然认为我们也要承担起所有大学健全学生人格的责任,可是却出现所谓‘警衔门’事件,让我很痛心,我的官僚使学校失去了纠正的最佳时机,伤害了部分学生及校友的感情。”
警衔门事件是指在二零零七年的时候在网上被爆出来凡是从汉西警校毕业并在汉西省入警的警员都会被授予一杠二星的警衔,也就是二级警司。
但是正常警校毕业都会授予一杠三星警衔,为三级警司,许多入警多年,经验丰富的警员才勉强跨进一级警司,学历专科的升的更慢,然而从汉警毕业只需一年实习后,就抵得上他们六七年的努力,火线提拔的速度。
这件事被曝光在网络上,顿时引起轩然大波,许多人纷纷说汉警是倒卖警衔,侮辱警察,差点造成整个汉西警官系统的分裂,最后迫于无奈,汉警发了一份告汉西警员书,澄清授衔一事的原委,并通告所有人。
“长期以来我们都倡导立警为公,然而我们在课堂上传授给他们的又有多少是公正执法、廉洁奉公的东西呢?我也曾希望我们的警务教育、执法教育不要被意识形态所淹没和遮蔽,也曾想过能不能稍微改变一下。然而,作为院长的我却胆怯了。如今只能徒有遗憾了!”
“上任之初,曾对几位资深学者和老领导说到,我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在任期内能使学校的风气变得更好一些。希望在我们的校园里充满学气,有简单的文化,而不是死板的服从文化,遗憾的是我没能做到这一点。”
蔡文礼的头压的很低,他不想看他老师垂暮的样子,在他心里老师一直是当年那个虎背熊腰、经验丰富的老油子,而他还是那个经常跟在老师屁股后面捡便宜的年轻小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