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妆认真的听着,一边看着这些人,她们一个个都有一张平凡的脸,但是这一刻,她却觉得她们是这个皇宫里最可爱的人!
或许她们是卑贱的,她们一生只能够给别人倒夜香,但是她们的心却不曾被泯灭,她们还有善良,还有良知!
这,却是这个皇宫里,最珍贵的东西!
收集完那些夜香,她们便推着车子往一个偏门去,那里有人等候着将这些夜香送出宫去!
亦妆看到,待他驾车出宫之时,因为太臭,那些卫兵连看都懒得看,就让他们出去了!
她的心不由得一动!
真是天不绝她也!
上帝虽然给关上了一扇门,却还是给她开了一扇窗的!
这下,她可要爬窗逃走了!
她们回去的时候,就看到白衣胜雪的段若尘沉默在站在玉兰树下,看到阿珠背着亦妆进来,一双清澈的眸骤然间冷了起来,阴森的盯着雪月!
"早!段大人!"亦妆看到他阴沉下来的眸,就知道他生气了,轻轻的笑着跟他打招呼!
自己昨天才挨了板子,今天就出工,太没有人性!
他以为是雪月姑姑的罪,却不知道,要伤害她的人,是那个他得罪不起的男人!
她脸色苍白,笑容却像一朵莲花一样洁净,缓缓的舒展开来,在明艳的朝阳之中,自有一种清澈的妩媚!
段若尘终于移开落在雪月身上的目光,看向她,微微的点头问好:"伤还没有好,为何乱动,仔细又撕裂了伤口,难以复合!"
虽是责怪亦妆,话却是冲着雪月去的!
"没有关系,阿珠背着我,也没有伤着!况且,不是有你这么一个神医在这里吗?我对你的医术是一万个放心的了!"亦妆笑,又低下头对阿珠轻声说道:"阿珠,劳烦你把我送到房间去!谢谢!"
"都说不用哪么见外的了!"阿珠粗着嗓门说,手脚却很轻柔的将亦妆背进屋子里,在雪月的帮助下,将亦妆放在床上!
雪月看了看亦妆,又看了看段若尘,说道:"段大人,你快点给她看看伤势吧!不知道有没有加重!唉,要不是总管吩咐下来,我们也断不会这样狠心的!"
她也是知道他已经生气了的,如果他误会自己伤害亦妆,怪罪下来,是难以承担的!
自己是无权无势的人,不得不解释!
段若尘闻言不由得凝起了眸光,又想起昨晚皇帝深夜来访的事!
难道是皇帝?他又因何事要这样折磨亦妆?为什么他都已经把她伤成这样了,还不肯放过她呢?
即使他恨宫亦凤,也应该看到,她已经与宫亦凤有很大的不同了啊!
不行,等一下他一定得去找他!说什么都不能够坐视不管了!
一定要告诉他,她是亦妆,不是宫亦凤!
宫亦凤犯下的罪不应该由亦妆承担的!
"你先给她看着,我去弄点吃的来!"雪月说罢轻步走了出去!
"让我给你把把脉吧!"不动声色的,段若尘拉过一把椅子,将一个软布小袋放在桌子上,清澈的看着亦妆低声说道。
亦妆看了他一眼,很柔顺的让他给自己把脉!
把完脉,他又给她开一些药,拿出他精心研制的药膏,吩咐雪月给她敷上,收拾药箱,准备离去!
"段大人!"亦妆趴在床上,微微的仰起头,轻声叫住他!
段若尘停下脚步,安静的回头看她!
光影下的她,一张苍白美丽的脸隐藏在漆黑的秀发中,清澈宁静的秋水缓缓的流潺,有一种说不出妖娆!
他的心砰然跳动!
"不要去找他!不要为我说任何话!"亦妆看着他,轻却认真无比的说道。"请你!"
段若尘怔怔的看她,他以为自己的心思会逃得过她的眼的,没有想到,还是被她洞悉了!
但是,要他沉默,又如何能够。
亦妆,你能够坚强的承受这些伤害,可是我脆弱的心,却再也见不得你受一点点伤害!
"可是亦妆,这不是你应该得到的!你不该承受宫亦凤的罪!你是亦妆!不是宫亦凤!"段若尘固执的说道。
"是,我不是宫亦凤,我是亦妆!但是现在,所有人的眼里,我就是宫亦凤!"亦妆目光变得温柔,唇瓣一弯,轻轻的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就算他真的看到我是亦妆,愿意待对我好,这也不是我想要!我想要的,不是那些!"
段若尘深深的看着她,她让他猜测不透,但是,他是了解她的,她是静水中的一朵莲花,安静飘逸,纯真美好,只该自由自在随风摇曳,却偏生在这帝宫后院,受尽屈辱!
难得的是她始终如一,不曾有变!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温暖和自由,却也不忍心再看她受尽凌辱!
敛眸,转过身,就是不肯答应!
"段大人!"亦妆叹息,他就是太想为她了,但是她可不想被哪个皇帝虚假的怜惜,卑微的向他乞讨恩宠!她宁愿在这里吃苦,也不愿意真的变成一个皇帝的女人!她是很传统的女子,坚守一夫一妻的信念,要她与众女子分享一个男人,那是绝对做不到的!
不得已,只得说出决绝的话来:"若是你执意如此,哪么你也不用再来看我了!我不会再见你的!"
段若尘猛地转身看她,她却已经趴下了,头枕着手,脸埋在秀发里,不再看他!
固执的女人!
很不情愿的,退步了!
"我答应你!"心里窝着气,不能发泄,也不能够看她,只怕自己会更加心痛,他头也不回,快步出去了!
亦妆抬起头,看着他离去的悲伤背影!感觉心里有一片迷雾慢慢的蒙上来,困郁着她的心!
很可恶的,似乎他们都为她好,为她心痛,为她着急,唯独自己,却丝毫不动!
其实不是她不动,不是她不想挣扎,只是,胳膊始终都是拗不过大腿的,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那里能够敌得过老谋深算的皇帝?
她很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绝对不是耍弄心眼,玩弄权术的高手,怎么斗,也是斗不过那些浸淫此道已久的人的!那又何苦来着!
杀人,对她来说,还是比较简单一些!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这样的环境变改了自己!
她是亦妆,只做亦妆!
抬头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明亮的阳光落在屋顶上,落在墙上,像蝴蝶一样,起起落落!
心忽地静下来了!
默默的看着,光影流转,时间悄然过去!
早上,太阳才没升多高,天气就已经热得不行了!
皇宫偏僻的一角小院里,一群布衣女子带着口罩,在清洗夜壶便桶!
亦妆也在其中!
她们的工作不仅仅是要收集那些污物送出去,还要清洗那些夜壶便桶!
就在这个小院子里!
以往,难闻的气味总是让大家皱起眉头来,现在大家却带着口罩,闻着棉布里香草散发出的淡淡清香,一个个眉头都自然的舒展开来了!
口罩是亦妆让阿兰做的!
因为要倒夜香,味道太难闻,怕她受不了,段若尘给她配了很多香草,希望可以冲淡臭味,让她好过一点!
亦妆想起现代的口罩,就让阿兰给大家都做了一个,里面装一点香料,戴起来,哪里还闻得到臭味,就只闻到淡淡的香味了!
心情自然也就好起来了!
没有想到段若尘不但医术了得,连对香草也很有研究,如果他那天不做大夫了,卖香草也一定很赚钱!
亦妆洗完一个便桶,将它放在一边,抬起头看看碧蓝的天海,一丝丝白云都没有!
阳光很灿烂,落在她的手心里,就像自由调皮的飞鸟一样,起起落落,呼啦作声!
亦妆的眼里闪出柔光,美好的唇瓣不易察觉的一弯,浅浅的笑意流荡,心里有细微的喜悦丝丝缕缕的渗透!
这几天她的伤已经好很多了,结了疤,慢慢的褪下来,只是走动的时候仍然有点点痛,但是于行动已经无碍了!
她很满足!
本来以为起码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但是段若尘用了最珍贵的药给她医治,没有想到才几天功夫,她便行动自如了!
想飞的心啊,也不由得飞扬起来了!
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
自从那晚皇帝来看自己,亦妆的一颗心就一刻不停的焦虑!
生怕,哪一天,他又发神经,把自己暴打一顿,然后扔到那个狼窝虎穴去了!
狼窝虎穴她也不怕的!
最怕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什么时候他突然想要她了!
又想起那一晚,他低俯下来的气息!
如果当时不是自己清醒着,故意坏了他的事,只怕他真要吻下来了!
唉,这些高高在上的男人,性情变幻莫测,前一刻可以要人性命,下一刻却又柔情款款!
她心脏不好,接受不了,还是赶快离开!
忽地感觉到有人在暗处观望自己,不动声色的,看向来处!
不由得一呆,竟然是皇帝!
他,又来这里干什么?
难道,他又要打什么主意了?
心头升腾起隐隐的不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