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们擦过身边的时候,落在后面的那个宫女忽然身体一僵,就栽倒在地上,前面一个又走了几步,方才觉出不对,连忙转身,只是一瞬间,便觉得一股药香直入鼻息,顿时神智一片模糊,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得罪了。"沉星从容的闪身出来,剥下另一个宫女的夹衫套在身上,然后拿了她的腰牌,大概是这日来往的人本就多,侍卫也无暇细细盘查,是以沉星得以顺利的混入正殿之中,到了西暖阁,宫女内侍正是出出进进,忙的不可开交,沉星便将捧盒交给了公孙倩身边的小丫鬟,自有人一层层的转进去,不多时,却传来乒乒乓乓碗盏跌碎的声音和宫女们跪地求息怒的声音。
"滚。你们又拿这些东西哄我的命去不成!我不吃!"公孙倩的声音有些嘶哑,但是底气却还是足的。
沉星正在琢磨如何能够混进去看看情况,便有一个小宫女急匆匆的出来,不论好歹的就向沉星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来伺候着。"
沉星低声答了个是,便跟她走了进去,乍一入内,沉星便觉得气氛有些异样,暖阁分内外两进,垂珠帘隔断,后面影影绰绰的几个人聚在榻旁,看起来该是几宫的妃子都来了。沉星只是暗里默默的窥看殿中的情形。
灯火雪亮如昼,此时东离墨和公孙焱都在,二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太医院众人,并几家宗室,朝廷大员也都聚在一起,外围另有宫女太监垂首低头站了一地,只是每个人脸上的神色各不相同,有的得意洋洋,有的面色阴沉,有的面露惶恐之色,而目光大抵都指向其中的一个人。
青衣卓然的顾明澹磊磊落落的立在中央,微微躬身,谦而不卑。
宸妃中毒,引起轩然大波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惊动这么些人,却是有些过了,看起来是另有文章。
沉星不欲引起人注意,只是默不作声的杂在那些宫女之中,和她们一样微微低下头,倒也不起眼。
"顾明澹,这药是你亲自督着熬的,宸妃娘娘服下之后,便手足俱现麻痹之症,有风疾之象,你虽是本官的属僚,但若确系你所为,本官绝不会姑息袒护。"不紧不慢,咬文嚼字,这自然只能是李医政,沉星不用看就能想象出那张急于撇清、落井下石的嘴脸,唇角微微勾起一痕鄙夷。
"下官不知。"顾明澹的声音依旧从容稳健,温和中却自有一种傲人的气度:"药方是下官所出没错,药也是下官看着令人煎好的,药方诸位官长也都看过,并无一分不该加的东西。"
"这里面的附子是怎么回事。"
"附子确实属药中一味,下官加此味药,并无什么不妥。"顾明澹的回答坦荡荡。
沉星心中轻轻一叹,此方乃是安神暖身之方,加入附子倒也没什么不妥,可是只怕他还不知道正是这味药惹来了麻烦。
"没什么不妥?"公孙焱冷冷的开口:"来人,将那药的残汁给他看。"
便有内侍用蔑盘取过一只小碗近前,顾明澹接过来,闻了闻,又浅尝一滴,便断然道:"这里面的,不是宫里常用的制附子,而是有毒的生附子,内含乌头之毒。"
"既然知道,那就说说是怎么回事吧。"一直沉默的东离墨端起茶盏呷了一口,不疾不徐的道。
"下官不知!"
"顾明澹,事到如今你还想嘴硬?你以为,你一句不知就能躲的过去么。如果我没有证据,就能把你叫到这里来?"公孙焱斜睨了东离墨一眼,唇角微微带笑,目光却是阴寒。
"下官在药里加的确实是制附子。这一点,太医院的医童都看到了,再说,这大内的太医院,怎么会有生附子?"顾明澹声音沉静,并不见半分忐忑。
"看来,你确实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公孙焱冷笑一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真的没有毒害宸妃娘娘?"
"公孙将军此言差矣,顾明澹官微禄薄,为何要害宸妃娘娘?"
"就算你无此意,难保没有人指使你这么做!"公孙焱哼了一声道,同时将目光扫向珠帘之后。
顾明澹淡淡的道:"下官不知公孙将军何意,众目睽睽,难道要下官诬陷谁不成。既然这样,将军说谁,那就是谁了。"
他轻轻一笑,淡若清风流过,始终从容不迫的样子,仿佛眼前的咄咄逼人和他丝毫无关。
公孙焱被噎住,一震几案,桌上的茶盏立刻掉了下来,跌的粉碎:"顾明澹,你好的大胆!事到如今还要狡辩。"
东离墨不阴不阳的开口道:"公孙将军,且息怒,毕竟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若逼他认了,传扬出去,只说咱们是以权势压人。"
公孙焱冷笑一下,笃然道:"那好我就看看,他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外面便响起急报之声,接着便有侍卫便带上来一个颤抖瑟缩成一团泥样的宫女,经过沉星身边的时候,沉星看了一眼,便觉得眼熟,始想起来,是当日楚君焕遇刺的那夜,曾跟随东离薇一起来的,应该是贴身近侍,想起这一节,她心里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于是低头冷冷一笑,大约会有一场好戏,看来,明澹老兄说的没错,他也是这盘棋里的一步。
那宫女抬起头来,这一下,东离墨脸色就是一郁,然后眉间立刻锁起,待要说什么,却始终是按捺住了,只是静观其变。
"到底是什么事。"
"东离丞相、公孙将军,我等今日奉命巡夜,看到这个宫女被扎了手扔进了冰池里,险些溺死,便将她救了上来,她醒过来后声称她知道是谁要杀她,又说她知道宸妃娘娘中毒是怎么回事,愿意将实情都讲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