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立刻僵住,不禁有些诧异,这是来砸场子的?
"退下。"这时墨蓝衣服的男子,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淡笑,别有一种魅惑。
褐衣少年犹豫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垂眸重重一叹,丢出一锭二十两的马蹄银给老鸨:"安静的雅座。"
老鸨见出手阔绰,精神一振,急忙又道:"是是是,公子请。"一面又喋喋不休的开始推销起自己的那些女儿们。
而蓝衣男子似乎根本没有在听,一直等坐下来之后,仍是那一幅万古不化的冰川面容,目光飘曳不定。
随行的几个侍卫都在外面守定。
"公子?"老鸨无奈只好堆着笑脸提醒:"不知公子要哪位姑娘来陪着?是要听曲儿呢,饮酒呢,还是..."
"随便哪个都行。"深邃的目光里在这句话出口的时候,痛苦无声的聚满。
老鸨听的目瞪口呆,随便哪一个都行?这是什么意思。
蓝衣男子并不在意,执壶斟酒自饮。
是。
哪个都行。
这是他至爱的女子说的。她说,你以为他是你,随便找哪一个女人都行。
这是她说的。
每一个字都穿透了他的心。原来,在她心里,他竟是这样的人,这样不堪的人。
对,他要过别的女人,可那是恨她心里没有自己,那些女人一夜之后,也都被赐死。
现在,这都成了他洗不掉的烙印。
在她眼里,他脏。
可是,自从有了她,他再也没有碰过其他的女人,所谓后宫的女人不过都是他手上的棋子,他根本不屑,也不可能去碰。自始至终,他爱的,他要的,就只有她。
她早已不记得他说过什么,就算是记得,也都当做了浮云过耳。她不信他,一个字都不信。不信他这三年念她想她几近癫狂,不信他为她荒芜了整座南楚的后宫。
她走后,他已经立意不再娶,即使她不在了也绝不会违背曾经的誓言。
他甚至计划好了身后,立弟,将夺来的江山再还给另一个人。
可是,现在,这些,都变得一文不值。
锥心裂肺的痛苦一浪一浪的涌上来。
好,既然如此,那他就如她所说,看自己是不是随便找哪个女人,都可以。
那老鸨何其圆滑,见这光景便会意,悄没声的叫了清倌来抚琴唱曲。
楚君焕全无反应,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目光凝滞,毫无生气。有人上来酒,便机械的喝着,一杯接一杯,似乎就是单纯的想要把自己灌醉。
珠花垂帘之后,有人坐定,开始悠扬弄琴。
楚君焕微微眯起星瞳,望向珠帘后的人,回忆牵动,依稀曾经。那一日,水晶帘后,她广袖轻舒,曼声浅唱,明明是莺歌燕舞的大殿,在她出现之后,眼里却只剩下了她。
星儿。
楚君焕目光里痛苦虬结,他起身,一把拨开那帘子,看着在那里抚琴的女子。
素罗衣,堕马髻,白玉簪,清婉绝艳的眉眼,恍惚间就是星儿在他面前。他几步踉跄着上前,将那女子拥入怀里,反反复复的呢喃着星儿两个字。
我知道你不会真的和他在一起了,不会,你不会的。
楚君焕不由分说,就将那个女子向后压在地上,想要吻她,可是意识却在瞬间清醒过来。
终究不是她。
他做不到,心中无欲,再美的女子也不是她。
可是,她呢。
她,现在是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营地暖榻、烛光朦胧,美人如玉。
不可遏止的臆想顷刻间泛滥开来,万箭穿心的痛灭顶而来。
楚君焕,你自作自受。
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在心底震荡。
是,他自作自受,曾经给她多少伤害,现在这些伤害也都分毫不爽的归还。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他们可以回到曾经,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开她的手,他会把她死死的箍在怀中,不让她离开半步。亦或是,和她永远留在凤鸣山中,陪着她守着她,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什么天下,什么抱负,什么恩怨仇恨,都抛落一边。
可是,终究是,回不去了。
过了今夜,一切,都不同了,就算他不放手,她也不会再回头。
楚君焕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身向外去,那别推倒在地的女子先是一脸的错愕,接着神情却渐渐凝固成了惘然。
杜铭跟着楚君焕紧一步,慢一步的出了欢场,他总算是松了口气,可是再看主子的神情,心里又叹息不止,他今晚上才知道,纪姑娘,不是纯元端慧皇后还活着。得知西凉的阴谋时,皇上生怕纪姑娘会出事,直接跨马往燕营这边来,谁想,最后竟然闹成这般。
女人的心,还真是难测。而如今来看,那一个早已移情,皇上却白白的熬了三年,想了三年,痛心了三年。
这个情字,真的是不能碰的东西。杜铭狠命的摇了摇头,微微一抬头,身体却骤然一绷,
楚君焕站住了,他的面前一丈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玄色外氅,妖冶不羁的颜色。
楚君焕目光轻轻的眯了一下:"是你。"
"哎呦呦,我没看错吧。"楚翊炀大呼小叫:"我们英明神武的南楚大皇也会到这花街柳巷来逍遥买醉呢?怎么没叫上燕国的摄政王呢,人家来一趟樊城,咱们坐坐东也是常情么。哦,哦,我知道了,慕容王爷已经有人陪着了,还是咱们南楚的皇后,或者该说,是前皇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