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怎么不知道她对那个人有这么深的感情。那日饮下毒药的时候,他分毫没有犹豫,唯一的念头就是她不可以受伤。坠崖的瞬间,她死死的握住他的手,他已经决定,从此将她视若生命,此生再不放手。
可是现在呢,这一切都像是一个笑话。
他举起剑,弓手立刻停止了射箭,紧紧的盯着她,一步步走近。
沉星也终于力竭,她的指尖几乎已经没有完整的皮肤,全是血肉模糊。血将琴弦也染成了一片猩红。
她微微喘息着看着楚君焕,目光冰冷如同看着陌路之人。
断崖之上,安静的只有风声。
这时弓弦轻响,冷箭夹着风声对着沉星而来。楚君焕静静的站着,一动不动。
他竟然要人放冷箭杀她?
沉星坐着没有动,在他接近的瞬间,手指再次压下琴弦,一抹锋刃直逼楚君焕而来。
而几乎是同时,只听当的一声脆响,他准确的出剑将冷箭打落。而沉星弹出的一琴音也伤了他,血迹隐隐。
这个举动,让楚君焕彻底绝望。她竟这般误解他,不肯给他一点点的信任。冰雪覆盖眸底的痛霎时巨浪翻涌成了海,他的脖颈上青筋几乎要迸裂开,手颤了颤,一剑劈下去,将她面前的琴碎成了齑粉,然后转身。
沉星捂住胸口,一口血咯出,身体佝偻下来,沾满血的手指小心的去碰触那粉碎的琴。
谁想就在她俯身,一只冷箭再次而来,好在因她倒下,错了方向,只斜扎在了她的肩头,血一下子洇透了素衣。
楚君焕听到了,这次他却没有做任何反应,听到那箭刺入身体的声音,身体一颤,却克制着自己没有转身,血红的眸慢慢的抬起头来,扫过那片弓弩手,冷冷的道:"谁!"
没有人回答。这些精挑细选的弩手,之前叮嘱过,箭无虚发,目标只有一个人,决不能令伤及其他。
"谁干的!"他面上仍是冷如霜雪,可是谁也听得出,简单的三个字,怒意却已经是冲破胸膛,震动着整个断崖,风遏云止,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
他的剑一抬,锋芒急扫,便锁定了放冷箭的人,那人似乎并无惧色,单膝跪地道:"殿下,是公孙将军的意思,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楚君焕目光一抬,看到了不远处袖手而立的公孙焱。公孙焱也正看着这边的局势,见此,甚至是向他笑了一下。
楚君焕唇角微微一勾,似是还以微笑,目光却倏然转戾,然后手起剑落,一剑穿胸,将放冷箭的人刺死在当地。这个举动震惊了所有人,连公孙焱的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凝固了。
楚君焕噗的一声,将剑拔出,目光凛然扫过所有人的脸,令他们各自低下头去。
"记住,你们只有我一个主子,我最恨的就是阳奉阴违。"沉星的伤并不重,可是外伤却带起了高热,她刻意麻醉自己似的,昏沉了数日,不愿睁开眼睛,不愿看到他,只要不醒,她就可以装作这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仍如梦境般的美好。
直到朦胧中,听到楚君焕下令继续寻找白无伤,务必生擒活捉时,她才猛然睁开眼睛,目光直接锁在楚君焕的脸上。
"怎么,醒了?"楚君焕冷冷的道:"要不是这道命令,你还要睡多久?"
原来,他一直在她旁边,原来他是故意让她听到。
"楚君焕,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师兄。"沉星心头一阵绝望,声音也有些戚然,听起来令人心酸。
这种语气,让楚君焕一发心中恼怒,冷声道:"我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为什么,你和师父和师兄到底有什么仇,你要这样赶尽杀绝。"沉星按捺着情绪,尽力让声音平静,可仍是带了怆然。
"纪小姐,本殿要做什么,我不需要跟你解释吧?"楚君焕缓缓的勾起一丝冷笑。
他不肯说,却让沉星一发的笃定,前几日昏沉中,她隐约听到的兵书阵图两个字。
"你杀了师父,又要活捉师兄,你是要,师父的兵书阵图是么。"沉星颤声道:"你早就知道,师父就是传说中的凤兮老人,所著兵书是不传之宝,能统四海,定江山,你要的是这个。"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瞒你。"楚君焕慨然承认:"对,没错,就是为此。"
"你一直做的,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沉星轻轻的压住胸口,心里莫名的恐惧,害怕他说是,害怕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对。"楚君焕答的非常痛快:"我一直都在找这个人。找到了,就会助我一臂之力。"
"那么,你接近我,也是为此。是吗。那么,重伤、毒药,都是苦肉计。"沉星的小手攥在身前,紧紧的盯着眼前这个她怎么也看不懂的人。
楚君焕的眸底一颤,痛苦愤怒几乎将他淹没,拳头攥起又松开,他慢慢的转过脸来,直视着她,看到的却全是她的怀疑和冷漠、仇恨,心抽搐着痛,原来,所谓的情如此一文不值,这么容易就被完全抹杀,那还不如就这么放弃,眸中沉冰累压,他整个人都如同冰一样的冷酷:"你才知道吗。对,没错,我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别有用心,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沉星攥紧了拳,心似乎完全被掏空了一般,痛至极,已无痛感:"你说真的。"
"都这个时候了,我还有必要骗你么?"他的语气异常轻松,心中莫名的希冀着,如果她生气,她痛哭,怒骂他一顿,就能说明她的心里是有他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