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

"我是楚人，不可能叛楚归燕。楚燕早晚将战，你明白我的意思。"

"这算理由吗？"慕容澈笑了一下，摇头。

"算是吧。澈，你很好，真的很好很好。"沉星低声道，这番话说得艰难，她却必须说下去。

"我知道。"

"我也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我知道。"

"可是，人一辈子，为什么只能真正的爱一个人。"沉星叹息道。

慕容澈沉默，过了许久，仍然只是三个字："我知道。"

"多谢。"沉星抬眸看着他。

"谢？我该谢你才对。"慕容澈道："这几日，你做的，都是要助我安全的离开南楚。"

"是么。"沉星笑，两个字模棱，也许我只是贪恋你给的温暖，也许就这么走下去，我会爱上你。

谁也没有再开口，只是四目相对，纠缠，听着风声寂寞，听着水流湍急，从此，别过。

恨只恨，没有早些遇到你，终还是，还君明珠双泪垂。

迟了一步，步步成殇。

"你决定了？"慕容澈轻声问道。

"是。"沉星笃定的点头。

"好。"慕容澈道："我让人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不，就在这里。"沉星执拗的道："再走下去，我会舍不得。我说过，人都有习惯的，我怕我会习惯了依赖你，所以不要。"

"好吧。"慕容澈叹口气道："有人告诉我，你想做什么时，最好依你。"然后凝着她的面容，一字一顿的道："知道吗，我一直都想做一件事。"

他慢慢的靠近，倾身，轻轻的捧起她的下颔，俯身，静静的将目光锁在她的唇上，却并不贪恋。

沉星闭上眼睛，如果吻她，她不会抗拒。

只是，慕容澈最后还是只在她的额上轻轻的印了下去，然后将唇就停留在那光洁柔滑的额上，过了片刻才离开。

这个谪仙般温和的男子，要的也只有这么多。

只是忽然，想给他的不止这么多。

如果，这是最后，宁肯，让他拥有更多。

他，值得。

沉星淡淡一笑，忽然旁若无人的伸手勾住他的脖颈，轻轻的将唇压了他的唇上，然后就感觉他的身体微微一僵，然后迅速的紧拥住她。

轻触，变作了一个缠棉的吻。

其他的人，见此，连忙将目光躲开。

他的唇温暖而湿润，气息清爽，只是这个吻却因斯时斯景，而有了些许苍凉的意味。

如果有来世，我想，我会选择你，只是，今生，也就只能是这么多罢。

短暂的缱绻结束，他们相视而笑。

"走吧，别再耽搁了。"沉星低了低头道："你，不介意把你的琴留给我罢。"

"好。"慕容澈回了回头示意菘蓝，琴一直都由菘蓝背着。菘蓝解下琴，捧给了沉星。

沉星接过来，道谢，然后别过脸来不再看他。

慕容澈最后深深看她一眼，然后果断的转过身："走！"

"公子..."惊尘愣愣的叫了一声，看看沉星，又看看慕容澈，有些失措。

慕容澈却振起衣袖，上了渡锁，往另一个方向去，走的很快，其他人也只好跟着，紫苏走在最后一个，然后低声道了一句保重，跟上。

"保重。"沉星望着那谪仙般的青色身影，渐行渐远，轻声道。

保重，慕容澈。

身后，渐渐响起马蹄声。

他们还是来了，沉星抱着琴，慢慢的走上了渡锁边的磐石，调了两下琴弦，琴声响起，清泠的音色划破夜色，震彻山谷。

无形的锋刃层层逼过来，一片落马声，惊呼声，从夜色浓重处传来。

这是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一曲接着一曲，追兵在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便飞快的恢复了镇定，一层层的逼过来。

沉星的手指轻轻的压在了君弦上，轻声道："紫苏，别让我失望。"然后用力压下去。

桥锁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幅度越来越大，桥上的人加快了步伐，迅速的登上了对面的山崖。

"紫苏姐，快点！"菘蓝急喊。

紫苏在几步只差的地方，慢慢的转过头去，目光凝重，然后忽然抽出剑来。

琴声响起的时候，慕容澈突然意识到什么，一个箭步就要重新冲过桥去，可是太迟了，紫苏挥剑，在君弦那高亢的音色震过来的瞬间，借着音攻之力，将桥锁砍断，然后足尖一点，跃上对面的断崖上。

慕容澈正巧站在桥边，见此情景，身体僵在了原处，看着那锁链从中间一节一节的断掉，砸入水中。

不知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慢慢的转过头，看向紫苏，目光里明显有了怒意，或者是愤恨。

紫苏慢慢的跪下，磕头道："公子，请以大局为重。"

"大局？"慕容澈冷冷的重复，目光越过断崖，越过水流，透过层层的夜雾，望向了对岸，这一刻，如谪仙般的男子似乎苍老了十几载。

傻丫头，你以为这样，就算还了我吗。

不是的。人虽隔岸，心已羁留。

清隽的脸上，忽而泛起淡淡的笑，对不起，我真的无法放下。

此时的对岸，却又是另外一个光景。沉星按下君弦后，崩的一声，弦便断掉，琴声也停了。

追兵轰然涌了上来，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环环脱节的桥锁坠入江面，南北再无路可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