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了。
该是皇上起身的时候了。
蓝沫儿半坐起身,静静凝望仍然熟睡着的帝王。望了他许久,确定昨夜的沧桑,让他陷入深沉的睡眠,全然的人事不知。因为他的脸上的疲惫,让俊美的面庞一片暗淡,似乎还带着一丝痕迹,像是流过泪。
一双小手轻轻碰到他栖在她腹上的手掌,忍不住握了下,然后细细地描绘他每一根手指。
这样卓尔不凡的男子,在温柔的表相下,为什么蕴含的竟是一颗容易受伤的心?
近些日子的变化好像太过迅速,乍起遽落得令她只来得及无措与悲伤,却无法推敲出他之所以会有那种行为背后可能的原因。
他从未存心欺负她,因为每当她心伤流泪时,可以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懊悔与自责。她一流泪,他不会比她好过,可是,无心的伤害还是来了……
又过了一刻,她听到卧房外隐约有人走动说话的声音。应该是更衣御侍在外头等急了,再度过来打探皇帝起床了没有吧?
她抬起头,看着微亮的天光从白色的窗纸透了进来。考虑着要不要唤醒他……
“龙羲,该醒了……”再度看向他,发现他惺忪的俊目正眨着,似是半梦半醒。
“不,朕没醒……”说完又闭上眼。而那个声称没醒的人,长臂一伸,将她柳腰勾住,压往自己的胸口。
这个男人居然赖床!蓝沫儿惊讶的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双掌贴平在他胸膛,下巴轻搁其上,看着龙羲俊美又慵懒的面孔。
“皇上,该上早朝了。”
龙羲顿了下,半睁开眼,望着她的表情性感得要命,回道:
“朕不要,既然都说朕晏起,朕就真的晏起给他们看看。”
她努力忍住笑,接口:
“这是一国之君该说的话吗?”
“你休想撵朕出去!去他的一国之君!你休想让朕离开!”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额头抵着她的。
她喘不过气,努力推拒的小手被他双掌抓攫纠缠。
“龙……龙羲,你让我喘不过气了。”他突然加重的手劲让她不适,忍不住低声叫着。
“朕要立你为后。”他搂她一同坐起来,将她圈在双手的空间中,意料地看到她愕然的惨白容颜。不知道为何,他似乎早已料到,但随之跌宕的心情仍然克制不了持平的原样。
“不……皇上……皇上……你不能……”她的低唤被住。
“今后,你只能叫朕龙羲,或夫君。”他低沉而霸气的规定。不想与她争论太多,此刻他只想彻彻底底地拥有她,吸取她源源不绝的温暖。
“朕想听你叫朕夫君。”
蓝沫儿下意识想挣开他的箝制,但她的力道终究不如他,反而让他趁机又拥紧到体肤相亲的地步。
“我不会嫁人!我从来就不曾想过要与男人共度一生──”她不知道,这种解释为何会脱口出。只是怕他一意孤行的念头更坚定。
但他没有被说服,仍旧理直气壮地耍赖:
“叫朕夫君。不然朕就不上早朝。”
皇帝孩童一样的执拗让她的脑筋一片空白,只能依凭着他力道,将小手交到他手上,被他握住。
夫君这个词……比直呼他的名讳,益显亲近了,所以她迟迟不敢唤他。可是……他掌心热度的催促,他气息拂来的期待、绷紧的肌肉,都让她非得唤他不可。他没用帝王的语气来命令她,用的是肢体所表现而出的最真实的希望,教她怎么能忍心去无视?
于是,她意志力薄弱地屈服了:
“夫君……”声音轻得像是在哭泣。
下一刻,她的低唤尽数为他唇所吞没。
龙羲心里明白,就算这两个字从她口中唤出,并不代表她内心的心甘情愿。她身上依旧满是拒绝的气息。
哎!他就那么让她无时无刻地想逃吗?
封妃立后,是天下所有女人最至高无上的尊荣,而她居然连眼也不眨,不去好生计量当一国之后可以得到的好处,反而视若蛇蝎地嫌恶着。
他龙羲是长得像恶鬼?还是生就是一名暴君?他既年轻又是治国的明君,并且向来秉持公正的去善待人民;不管以男人或女人的眼光来看,他亦是人中龙凤,何故她从不心甘情愿的委身于他?
她愈排斥,他愈动怒!
但是……又无处发泄……因为她已经牢牢系住了他的心与目光,痴痴跟随,随着时间愈久,不见冷却,反见浓烈。
也许……他该想想,一个让她始料未及的事。
女人一旦有了孩儿,心就会安定下来,不再作其它拒绝了吧?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
又过了一刻,他背对着她坐在床边,将被子从身上拿下。
看来,皇帝老爷是要起身上早朝了,也不需要她的回应了。于是她咽下一声叹息,不作声了。如果他龙心大悦了,应该愿意给她一个好眠。
必竟她昨晚,一夜未眠。
一段沉默之后,他的声音又传来──
“蓝……”
“嗯……”她迷迷糊糊地应着。
“给朕生个娃儿,如何?”
深黑眸子深深再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头看向房门外。
“进来吧。”
“皇上……您醒了?”天喜第一个走进来,见到皇帝竟然没有换下昨日穿戴的外衣,有些不知所措。
“嗯。”龙羲示意宫女上前更衣,垂下的眼闪著异样的光芒。
“朕不过才多睡了一会儿,就老听见有虫在耳边叫。天喜!是你在对朕不满是不??”
“不不不……奴才不敢。”天喜五体投地的低下头。皇上睡懒睡,哪有他们奴才说三道四的份儿。
不过,这本该在卯时起身的人,今日居然破天荒直至辰时才叫些早候在门口的人进来,让他们几乎赶得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一切都要快快快!他们生平第一次在皇帝行进时为他洗脸梳发更衣着装。
龙羲不再说话,手上拿起一份奏章看着,而这,当然让正为他更衣的宫女们,工作进行得更加困难。
皇帝大人依然无视众人的忙碌,最外层的龙袍才套上,人便径自往前殿移动。于是,在这一日,从龙心殿前往正殿的路上,上演了一场皇帝疾奔赶早朝、一群侍从火速侍候更衣的戏码。
直到皇帝的脚步踏进朝殿的最后一刻,帝冠才刚戴好。
“皇上驾到──”御前侍卫洪亮浑厚的声音广布于大殿每一个角落。
“吾皇万岁万万岁──”群臣一致躬身朝拜。
当这些声响在前殿响起的同时,后殿的一大票人都虚脱的倒在地上喘大气,无一例外。
这个皇帝陛下,究竟在想什么呢?
而,那个能令向来勤政的皇帝生平第一次晏起的女人,又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