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好歹也是名门望族,虽皇上这些日子以来冷落他们家,可这世家贵族的体面仍旧半点不落下。门前虽少了车水马龙,但几个二十出头的门房一个比一个精神,随便拉出一个往前站站,都不负美男子的称呼。过往的邻居大婶大娘,姑娘小媳妇们见了这些俊俏的小伙子,无不脸红心跳,眼睛里看到的萧家仍旧是那个高高在上,叫她们一辈子遥不可及的对象。
对郑离和徐云的到来,萧家态度差别巨大,萧大将军不但亲自出门来迎徐云,更一副哥俩好亲兄弟的架势,拉着徐云进了正堂;对郑离嘛......只是打发了一个不大受宠,又十分木讷的老姨娘作陪。这位老姨娘耳朵还不大好,郑离说上十句,她能打岔出十万八千里。
到最后,郑离索性不开口了,那位老姨娘更绝,歪在椅背儿上打起了盹儿,睡的好不香甜。
皇后事后闻听此事,只是淡淡一笑,并未评价一言。
没隔两日,丹霞宫下了懿旨,请萧家三小姐进宫说话儿。六宫皆注目于此,大家都只当萧家算是完了,没想到皇后仍旧贼心不死,还妄图与萧家联手!
一些见风使舵的妃嫔立即去探武贵妃口风。
武贵妃过去嚣张跋扈,关这么久,脾气有所收敛,不过对这些明显不如自己的低阶妃嫔,她还是没有太多的温善言语。
九月二十日恰逢迎秋神,宫中闺学放了女孩儿们一日的假在家,几位公主早早的守候在丹霞宫偏殿,盼着皇后能召见一面。而这厢,萧家三小姐萧碧柔乘了一顶蓝丝绒小轿,从望仙门进,来至二道宫门的时候,徐云早亲自率领了一干宫女太监在此等候。
“三姑娘可算是到了,娘娘从早起不知念叨了几回,打发奴才们来,叫一定好生迎姑娘前往丹霞宫。”徐云冲后面一摆手,立即有两个太监抬着兜轿上前。
“这是娘娘赏姑娘的,三姑娘快请上轿吧!”
萧碧柔瞧了瞧着轿子,红木打制,上面雕绘满了云纹莲印,十分精美。这样的轿子在宫里,也只有皇上喜欢的几个年轻小主才坐得,等闲来拜见皇后的外命妇们少有人能得到这样的款待。
萧碧柔跟随嬷嬷学了多年的规矩,虽不曾进宫见过这里面的世界,但皇宫早就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所以萧碧柔一见这轿,心里对即将要见面的皇后便多了几分把握。
果然,安胎在榻上的皇后一见水灵灵的萧碧柔,打从心底欢喜。不但拉着萧碧柔打量个不停,口中还笑道:“这孩子,比画儿上的仙子还漂亮。”皇后扭头看向郑离,再瞧瞧萧碧柔,“本宫说怎么怪眼熟的?瞧这俩孩子,是不是有些相似?”
徐云开始还以为是皇后的客套话,谁想这么一瞧,竟然真有三四分的相似。尤其是一双眼睛,都呼扇呼扇的,只不过萧碧柔趋近于柔媚,郑离偏似英武。
郑离忙笑道:“奴婢哪里敢和三姑娘相比。”
萧碧柔用余光扫这郑离,心里暗道:原来就是这个丫头坏了萧家的好事。不怪父亲那样生气,原本好端端的计划,被搅的全盘皆输。幸而皇上没有真的责怪父亲,皇后也在事后修补的萧家与丹霞宫之间的关系。
如果说萧婉彤只是萧家拿出来搅乱选秀的一颗棋子,那萧碧柔才是萧家全部的赌注。
她爽利的笑道:“这位就是郑姐姐吧?在姐姐面前,我只有自惭形秽的道理,绝不敢攀比。况且母亲与我说过,皇后娘娘最擅长调理人,跟在娘娘身边二三年,就是个乡下丫头也能脱胎换骨,叫人看不出端倪来。可惜我没郑姐姐这个福气,能侍奉在皇后娘娘身边。”
“哎哟哟,徐云,你听听这小嘴多甜!”皇后靠在迎枕上大笑:“你爹是个木头疙瘩,在皇上面前除了行兵打仗就不会说什么讨巧的话。倒没想到你这个女儿养的好生伶俐,说话也中听。”
郑离见皇后笑的开怀,不禁对这个萧碧柔暗暗赞佩。能打动皇后之心,叫皇后满脸笑意相待的女人还真不多。
她现在有八成肯定,皇后相中了萧碧柔做太子妃,而且若没意外,这件事一定会很快被落实下来。就是不知道皇帝肯不肯。
看着笑靥如花,八面玲珑的萧碧柔,郑离升起一种莫名的危机。
皇后留了萧碧柔在丹霞宫中用午膳,听说偏殿里几位公主等了整整一上午,格外开恩的叫了大伙儿来与萧碧柔见面。萧碧柔嘴甜,每个公主的习性喜好都把捏的清清楚楚,开口闭口都恰到好处,叫皇后十分欣喜。
二公主心头微沉,脸上撤出笑意:“母后开恩,准皇亲国戚并世家中有才情的女儿们进宫来念书,我听三姑娘谈吐不俗,怎么萧家却没送你进来?”
萧碧柔看了皇后一眼,见对方垂着眼睑吃茶,这才笑道:“这都怪我没那个福气。萧家早接到了懿旨,只可惜我恰生了一场病,大夫们都说是不中用了,我母亲痛哭了一场,谁想皇后娘娘差人送去两剂药,我吃过没几天,这病竟全好了,唯独有些遗憾的是,落下了这次进宫念书的机会。”
皇后拉着萧碧柔的手:“这有什么!以后只管常常来给本宫请安,本宫没有亲生女儿,见了你不知道多喜欢。”
话一出,几位作陪的公主纷纷陷入尴尬境地。
她们明白,皇后这是拿话臊她们呢!武贵妃重出江湖,她们都跟着自己的生母去逢迎讨好,冷落皇后是在所难免的事儿。
四公主去瞧二公主,二公主心里恨的要死,却还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对妹妹的目光视而不见。
萧碧柔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冲着皇后俏皮的一眨眼睛:“娘娘没哄我?”
皇后哈哈大笑,欣然应允。
用过午膳,皇后照例要叫陈太医号脉,用过安胎药还要午睡。大伙儿不敢耽搁,萧碧柔也起身告辞。皇后不放心,吩咐徐云亲自去送,几个公主没人搭理,讪讪的出了丹霞宫。
到了傍晚,太子涎着脸出现在丹霞宫。
“母后今儿可还好?”见皇后不肯理睬他,太子往前小心翼翼蹭了蹭:“母后还生儿子的气?罢罢罢,母后若真心不喜静园,就打发了她出宫便是。没的在母后眼前晃悠讨人嫌。”
皇后睨着儿子冷笑:“你可舍得?”
太子当然不舍,刚刚那话都是刺探,见皇后这般问,太子反而迟疑了起来:“呃......”
皇后恨铁不成钢的拍了太子的后脑勺:“这不争气的东西,一个女人,比你父皇母后还重要?柳家的丫头你看不上,本宫不怪你。柳宛筠和雁妃一个样儿,黑心肠。可怎么岳家的姑娘你也不待见?就因为那个静园是她的丫头,你心里忌讳?”
太子气哼哼道:“我就知道,一定是岳孺人在背后告状。她在东宫就不老实,有事没事就爱找静园的麻烦,怎么到了母后这儿还是不消停!静园幸而是遇见了我,不然只是落在寻常人家里,不知要受怎样的苦呢!”
皇后气的不愿意搭理太子。太子后知后觉,也明白说错了话,多半是得罪了母后。太子藏了心事,只好厚着脸皮又陪笑道:“母后,今儿徐云亲自送出望仙门的那位姑娘是哪家的小姐?我瞧着好不眼熟!”
皇后道:“你打听这个干吗?”
太子讪笑:“儿子也是好奇,那位姑娘下轿的时候落下块帕子,叫儿子拾了来,想着若有机会,还是归还的好。”
皇后脸色一沉,太子生怕母亲是误以为那女孩儿勾引自己,忙解释道:“不怪人家姑娘,是当时刮了一阵风,刚好吹落帕子。”
“你瞧中了人家姑娘?”
太子脸一红,嘿嘿憨笑。
“你知道这是谁家的姑娘?她是萧大将军的女儿,死去萧婉彤的侄女。”
太子眼前一亮:“这不正好?母后原想过要萧婉彤做我的太子妃,现在萧婉彤死了,萧家再送来个女儿,倒也合情合理。”
皇后一巴掌拍在儿子脑门儿上:“呸,你想的美,你父皇肯不肯答应呢?”
太子不由自主的一哆嗦,“那,那......”一抬头,瞥见母后揶揄的笑容,太子这才知道自己受了骗。
“母后!”
“好了好了!”皇后笑道:“母后明白你的心意。不过说起来,萧碧柔真是个好女孩儿,为人爽利,不似你那几个妹妹见风使舵,翻脸无情。过两日,本宫仍旧宣她进宫请安,你机灵些。”
太子忙不迭应着。母子二人正在这儿说的高兴,徐云匆匆进了内殿,快步来到皇后身边,俯身在其耳边低语数句。
太子就看着母后的脸色由晴转阴,不禁担心道:“母后,这是怎么了?”
皇后勉强一笑:“无事,书房里的小太监打破了花瓶,正哭呢。”
太子见母后的脸色确实不好,便以为这花瓶是父皇的赏赐,十分名贵,所以心疼。想要安抚几句,皇后却不耐烦的一挥手,“你先回去吧,找个时间叫柳氏和岳氏来本宫这儿。”
太子只得答应着出去。他走后没多久,徐云忙躬身道:“娘娘,奴才去瞧过了,百鸟朝凤图确被人更换过。守门的小太监说,这些日子以来,也就是郑书女曾经进过书房走动。难道会是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