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
“小姐!”
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
慕容晟离唐果儿近,一个箭步上前,立刻将不省人事的唐果儿捞进怀里。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她惨白如纸的面色,更是让他心里涌起从未曾有的慌乱。
“太医!快传太医!”慕容晟敏感察觉到怀中人儿的呼吸竟渐渐弱了下去,当即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
元勋见他失去理智的样子,立刻大声道,“王爷,你先送三小姐回房,属下立刻去请军医来!”
说完,他运起灵力身形一闪消失在人群中。
慕容晟因为这话,理智霎时恢复过来,抱着唐果儿如一阵风般快速奔回了她的卧房。
将她放在床上后,他一只手不停轻拍着她的脸庞,“果儿,你醒醒,醒醒!”
大夫来得很快,他是被元勋一路狂奔直接抗来的,站到地上后,他还惊魂未定找不着北。但随即的一声暴吼立刻为他指明了方向。
“还不快滚过来,她若有什么,本王要了你的脑袋。”
大夫一个激灵,跌跌撞撞奔到床前蹲下,从药箱里拿出一块丝帕搭在唐果儿手腕上,仔细听起脉来。
“怎么样,她怎么样?”慕容晟看着大夫的眉头皱起又松开,松开又皱起,脸上的神色可谓千变万幻。
“这……”大夫犹犹豫豫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面对慕容晟浑身瞬间暴涨的威压,他汗如雨下,吞吞吐吐地道,“容微臣再诊一诊。”
三小姐这脉象实在是太微弱了,他虽已有七分的把握,可是仍然不敢说啊,万一到时候发生了剩下那三分里意料之外的事情,让王爷空欢喜一场,他的脑袋就真的别想要了!
可大夫忧虑的神色无疑是,在无形之间给慕容晟心中那根紧绷着的弦上,压下一块巨石!
“究竟怎么样,你要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王立刻要了你的命!”慕容晟紧握着拳头,语气之间满是戾气。
“王爷息怒,三小姐并无大碍!”大夫被吓得一哆嗦,扑通跪倒,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况且他行医多年,应当是不会误诊的!
大夫一咬牙,战战兢兢道,
“王爷,唐将军只是太过忧心,一路奔波且气虚体弱,加上一下受了刺激,这才晕了过去。而且,唐将军的脉象中若隐若现着一丝滑脉,若是微臣没有感应错,这是喜脉啊!”
“你说什么?”喜脉?慕容晟一愣,有些回不过神来。
“王爷,微臣的意思是,唐将军怀孕了啊!”
通常快当爹了不是该高兴吗?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大夫当即俯下身,不敢再去看慕容晟的表情。
难道这些传闻后面,还有不为人知的内幕?
怀孕?
果儿怀孕了!
慕容晟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张脸当即转忧为喜,连那眉眼间都透着显而易见的喜色,“本王有孩子了!”
然而,后一瞬,那层喜色却渐渐淡了。
他痛心地看了昏迷着唐果儿一眼,“她何时能醒来?”
“唐将军得到足够的休息后自会醒来,微臣也会开几副保胎强身的方子给三小姐服用。”大夫见慕容晟身上没了怒气,这才抬起袖子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水。
他刚起身想告退,慕容晟脸上闪过一丝挣扎,随后道,“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果儿。”
大夫闻言惊诧了一下,随后恭敬应道,“是,王爷。”
这种事哪有瞒着当事人的道理?王爷不仅不告诉三小姐让她注意身子,反而要瞒着她,究竟是为什么?
不过,好奇归好奇,王爷的命令,他是不敢违抗的,其中的原因,他更没有胆子去追问。
待大夫离开,慕容晟真真实实的心情才毫无掩饰伪装的浮在了面上。
果儿怀孕了,他的的确确非常地开心,可是,他却又很痛心!
这是一种复杂的得难以言喻的心情!
为什么这个孩子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怀上的?果儿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她会喜欢还是像憎恶他一样憎恶这个孩子?
依她的性格,或许她知道了之后,甚至根本不会想留下这个孩子!
他不能更不愿看到这种事情的发生,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他都不会让它存在!
慕容晟手拂过唐果儿的眉眼,停留在她的脸颊边上,也只有她这么安静睡着的时候,才不会与他争锋相对,怒目相向。
果儿,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想要这个孩子来到我们身边,只有那样,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不会如风中枯叶般摇摇欲坠,只有那样,你才能真真正正的呆在我身边。
慕容晟久久凝视了唐果儿片刻,依依不舍站起身,转身走出内室。
走过屏风,他转目看向一旁的人,
“云清,方才本王和大夫的话,想必你全部都听见了,你家主子的脾气你最清楚,她现在的身子经受得住什么经受不住什么,你也肯定明白。你是果儿的丫鬟,本王不会命令你什么,你自己思量着行事吧。本王唯一要求你的,就是照顾好她。”
说完,他往内室望去,停留了片刻,才扭头走进了夜色里。
云清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落寞背影,突然生出一股苍凉的感觉,如果小姐的思想没有这么固执,如果大皇子不是皇子,他们现在一定是非常幸福的一对,何至于走到这步田地?
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这份爱恨纠缠,会归于何种结局?
云清在心底微微感慨,迈开步子走向内室,才绕过屏风,目光触及到床上的人,她就惊在了原地,
“小姐,你醒了!”
静静坐在床上的唐果儿没有答话,她的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上,脸上的神色是难以言喻的悲伤。
这是一个孽种!
他的存在等于无时无刻的提醒着她的屈辱,提醒着她与云渊之间被迫的分开!
慕容晟夺走了她的清白,还妄想瞒着她,让她生下这个不该到来的孽种?
不可能!
她不会要这个孩子!
慕容晟既然打主意不想让她知道,那么在行为举止上也会过分约束她,不会对她严加看管。
她索性就装作不知道,正好趁着头三个月胎儿还不稳定的情况下找机会流掉孩子。
自从唐果儿怀孕以后,慕容晟表面上看起来与平日没有什么区别,可是细细体会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
比如吩咐厨房禁止唐果儿饮食中出现寒凉的食物,命人打扫房间时让婢子找借口撤走屋中所有尖锐的物品,怕她会出现呕吐厌食的症状随时命人准备好了酸梅糕……
对于这些,唐果儿不是没有感觉,但是这样微弱的感动无法抹平她的恨意。
面对慕容晟的殷勤,唐果儿依旧保持着不冷不淡的态度。她时时刻刻都在心里告诉自己,他的好,为的不是她,是她肚子里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
他的目的是想征服她,让她妥协,低头,然后永远留在他身边当他的禁脔!
唐果儿的身体情况稳定后,无双城已步入正轨,赫拉似乎想改变战术,将大部分兵力转移到肃州方向,于是东陵大军大部分依旧开始按照原来的路线,朝肃州而去。
行军四五日至肃州境内,大军在一片平原之上安营扎寨。
众人还未来得及歇一口气,慕容晟突然召集徐海将军,张行远将军,马副将等军中要领以及唐果儿前往帅帐。
西凉处于伽灵大陆的西北边上,大半土地荒凉贫瘠,再往前就是极北苦寒之地。尽管现在才入冬季,与西凉接壤的肃州,也堪比天都的隆冬。
唐果儿营帐中,云清正蹲在地上将一块与脚掌般大小的兽皮塞进一双男人的军靴中,
“小姐,如今你有了身子,万万受不得凉。”
“肃州实在冷得厉害,带的那几双冬鞋,穿上根本不顶用。这几块兽皮是奴婢从地毯边上按照你脚掌大小剪下的,垫在这靴子里,穿在脚上便不会受凉气了。”
“云清,其实我没那么娇贵。”
前世枪林弹雨,刀光剑影,火里来水里去,什么样的恶劣环境她没经历过,怎么会怕这点严寒。
“小姐不怕,可肚子里的孩子会怕啊。弄好了,你赶紧穿上试一试。”
云清捧着军靴走到床边,刚想在唐果儿面前蹲下去,为她穿上鞋子,手却被拉住了。
“放地上吧,我自己来。”唐果儿起身,替自己穿上鞋子,冻凉了的脚霎时被包裹在绒毛之中,软绵厚实,舒适温暖。
她低头看了看靴子,拉着云清一道坐到床边,
“云清,以后在我面前你不用再卑躬屈膝。在我眼里,你和月影早就不再是我的丫鬟,而是我最信任的人。如今月影已经不在了,我身边就只剩下你了。”
唐果儿眼底浮上深深的感伤,没想到她这一走,和月影竟然是生死之别!
“小姐,你现在不宜伤心,月影在泉下看见也会跟着伤心难过的。”
云清说着,自己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起了转,她深吸了一口气,不能让自己的情绪感染了小姐,让小姐更难过伤心了。
她站起身,强压住心头的难过,“小姐,你身上的披风有些单薄了,我去给你找一件厚的披上,帐篷外似乎起风了。”
说完她低着头大步往外走去,绕过帐篷内的黄梨木镂雕大屏风,才抬起发袖子抹去一把眼泪。
一声呜咽忍不住溢出喉咙,她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朝放在一侧的物品箱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