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三杯酒后,叶启轩问起了正事儿,“听说轩辕谂和轩辕宸反目了?是真是假?”
“真的。而且轩辕谂中了毒,只怕活不久了。”提及轩辕谂,叶念惜的心如针扎般疼痛。
李瑾瑜不动声色,装出一副无意问及的语气,“轩辕谂有着起死回生的本事,中毒对于他来说是小儿科,怎会活不久!”
叶念惜毫不隐瞒,对于自己的亲哥哥和瑾瑜哥哥,她极为信任,“百毒神君的百日销魂散,没有解药。”
李瑾瑜倒吸了口凉气,他知道百毒神君这个人,那是个唯利是图专门研究毒药的恶人,他的毒,若是说没有解药,那就谁也解不开!
没想到轩辕谂竟然中了他的毒!
“百日销魂散?这么说轩辕谂活不过一百天了?”李瑾瑜问道。
“嗯。”叶念惜轻轻一声。
叶启轩对于轩辕谂多少有些恨意,若非他和轩辕宸联手灭了车璃国,自己怎会落得今日田地?虽然最后是轩辕谂有意放他一条生路,这才捡了性命,不过叶启轩从不会为此感激于他。
“轩辕谂死了,我们的对手就又少了一个。”
“念惜,留在哥哥身边吧,这段日子苦了一些,总好过这些年的颠沛流离。”叶启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瑾瑜趁机再次劝说叶念惜留下,可是她心意已决,“我还有些私事没有办妥,办完后自然会回来。”
“什么事情?交给瑾瑜,你一个女孩子家,外面太危险。”
叶启轩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了,怎能让她再离开?
转眼看到李瑾瑜望向叶念惜的眼神温柔含情,心中一动,自己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念惜,瑾瑜到现在还未成亲,他一直等着你,我想成全你与他。”
“不可!”叶念惜立即回绝。
李瑾瑜急忙收回目光,“皇上,现在是复国之路的紧要关头,臣心无旁骛,不想谈及儿女私情。”
叶启轩敛起笑容,眉头皱了起来,“瑾瑜,莫非你嫌弃我这妹妹?”
“能娶念惜为妻,死而无憾。只是国未复,何以为家?”李瑾瑜凛然,他不愿意让叶念惜为难,只有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复国之路,何其漫长!瑾瑜,你早就是我心中的妹夫人选,成家立业,不成家何以立业?趁着现在战事消停,三日内,我为你们成亲!”叶启轩拍板儿。
叶念惜还要拒绝,叶启轩又道:“父母不在,长兄为父,你的婚姻大事,该由我来做主。嫁给瑾瑜,才是你唯一的幸福。念惜,相信哥哥不会害你!”
如果,没有轩辕谂,李瑾瑜一定是理想的夫君,他文武全才,做事稳当,温润如玉,谦恭随和,几乎挑不出一点儿毛病。可是这么完美无缺的李瑾瑜,让叶念惜一厢情愿的当成了哥哥,而非爱人。
叶启轩的做事风格就是雷厉风行,中午刚定了的事儿,吃过午饭就开始张罗,命人准备红纸红绸缎鞭炮等东西。一下午的时间,沥林州都知道了李将军要娶念惜公主。这是许久不曾有过的喜事儿,萧条悲凉的沥林州立即热闹起来。
经过叶启轩的渲染,先前叶念惜嫁给紫胤国皇上为后一事,变成了念惜公主为了复国潜伏于紫胤国盗得玉玺,挑拨紫胤国皇上与云王爷的关系,立下大功。一个亡国公主瞬间成了人们心中的巾帼英雄。
叶念惜听到这番言论时,一阵苦笑。
当夜,叶念惜住在了太守府里,暗自发愁,这可怎么办?
要不要对叶启轩讲明一切?
自己活不久了,不能连累了李瑾瑜。
门外咚咚两声敲门,“我是李瑾瑜,想与你说几句话。”
叶念惜开门,李瑾瑜一个人站在门外,他并未进房间,而是邀请叶念惜到院子里说话。这男子是位不折不扣的君子,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必然会惹起非议,而他不愿意念惜受到任何流言蜚语。
半月挂夜空,风寒凉,李瑾瑜将手中衣袍披在叶念惜肩上,抬头望月,“你可记得?多少个夜晚,我们就是这样坐在台阶上,一起看月亮,数星星。你有了心事都会告诉我,你也会趴在我怀里哭得肆无忌惮。”
“瑾瑜哥哥,那时我将你当成了我亲的哥哥,比启轩哥哥更亲。我的快乐与忧愁,都是第一个告诉你。那段日子多么美好!”
只是这份纯真的感情一去不返……
“如果可以,我愿意一辈子做你的瑾瑜哥哥,而非你的夫君。念惜,我送你走!”
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宠爱叶念惜,那一定是李瑾瑜,他见不得她的一丝不快乐,但凡她要的,他都会想尽办法送到她面前。
他怎能让叶念惜因为自己而不快乐呢?
一刹那间,叶念惜有些感动,清冽的眸子中有光芒闪现,“真的?你肯放我走?”
李瑾瑜从未如此费劲儿的克制住自己的难过,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其实,我一直将你当妹妹看待,皇上误会了。眼下只有让你先行离开,才好解释这个误会。”
如释重负,叶念惜轻快起来,“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了。瑾瑜哥哥,什么时候放我走?”
她竟然如此心急离开,望着天上明月,李瑾瑜的声音虚无缥缈,连他自己都听不真切,“就今晚吧。”
叶念惜转身回房间收拾东西,李瑾瑜兀自笑了出来,他在嘲笑自己,怎么这么大方呢?
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就不敢对她表达爱意呢?
随即一声叹息,做她最亲密的哥哥或许比做她的爱人更容易些吧。
有些话,有些情,说出来,就意味着失去……
戴上李瑾瑜给的面具,叶念惜装扮成侍卫模样,跟着他出了府,两个人两匹马一路东行,到了荒郊野外无人之地这才停了下来,深更半夜,李瑾瑜当然不放心叶念惜一个人离去,陪着她踏着月色前行……
“到底要去哪里?总该告诉我吧。”李瑾瑜这样问绝对是担心叶念惜的安全。
叶念惜如实相告:“我想去舛岳之地看梅花。”
看此生最后一场梅花如雪……
李瑾瑜知道,那是叶念惜与轩辕谂初遇的地方,既然这么在意轩辕谂,为何又要在他中毒将死时离开呢?
“你的脸,怎么回事儿?”
“没事,最近劳累而已。瑾瑜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若是遇到了,给你带回来。”叶念惜岔开了话题,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是喜悦的。
“难道还要瞒着我吗?”李瑾瑜压低了声音,似乎有些怒意。
叶念惜不知道怎么说,她与李瑾瑜自幼一起长大,她的一切李瑾瑜都太过熟悉,一言一行,一笑一颦,他都能看出倪端。自己的心思永远瞒不了他,休想在他面前说一句假话。
只闻马蹄声,不见人语声,李瑾瑜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叶念惜的回答,“轩辕谂中了毒,命不久矣。依照你的个性,一定会与他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可是现在你离开了他,我只想到了两个理由,第一个,你去给他找解药。可是方才你说去看梅花,我便知道,这理由不成立。所以只有第二个理由,你也中了毒,而且比他的更为严重。是不是?”
瑾瑜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呢?
叶念惜隐瞒不过,唯有将一切和盘托出,她中了白头到老之毒,她不想轩辕谂看到自己苍老的样子。
坐在草地上,伏在李瑾瑜的怀里,多日以来的表面上的坚强彻底崩溃,叶念惜哭的一塌糊涂。
“我与他订好了腊月十六成亲,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终于可以在一起,为何要拆散我们?我恨苍天不公,我恨轩辕宸……”
何时见过她这么痛苦?
如何忍心让她这般难受?
李瑾瑜将叶念惜紧紧搂在怀里,如果可以,他愿意替她承受这痛苦,为了她,他愿意付出一切……
阳光好刺目,叶念惜揉了揉眼睛,头顶上温声传来,“醒了?”猛然睁开眼睛,昨夜自己竟然哭着哭着睡着了,在李瑾瑜的怀抱里躺了一夜。怎么这么大了,还如此没出息呢?
从马背袋子中取了些吃的递给叶念惜,李瑾瑜指了指方向,“前面有条路,一直通往舛岳之地,戴上我给你的面具,扮成男子模样,应该不会有危险。马背袋子里有食物和银子,战事随时起,我不能再送你了。”
“瑾瑜哥哥,替我向皇兄说一声抱歉,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中毒之事。这些给你吧,我留着没用。”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布袋扔给李瑾瑜,不等他拆开看,挥鞭子离去。
望着叶念惜的背影化成黑点儿最终消失在草木之间,李瑾瑜骑上马往回走,拆开叶念惜给的布袋,惊讶万分。
五十万两银票!
还是紫胤国的银票!这真是雪中送炭!
戴着面具,遮去了光华容颜,这让叶念惜一路顺畅,很快到了舛岳之地,此时冬天初至,百花凋零,只有这舛岳的梅花悄然成朵,点缀于山水之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