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如今是外强中干了,若没SISIRA的财力支持,沈氏很快就要没落了,成为沧海一粟。
在这种时刻,沈家人是绝不会做这种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至于各种详情,就不得而知了。
好事者传言当初就预料到了,因为当初两家的订婚宴,都由沈家策划的,闻人臻几乎没插手过。
闻人臻对这场订婚宴的期许本就不高,所以草草收尾,也在大伙的预料当中之类的。
反正传闻很多,版本各色不一。
这一顿饭,中间没有其它的话题,吃的自然是极快的,吃完之后,他听到父亲对自己说,"天澈,你跟我来下书房。"
母亲被留了下来,继续陪小宋看刚才还没看完的喜洋洋与灰太狼。
冷家的书房内。
父子两相对而坐,父亲盯着自己的时间越久,眉间的皱褶逐渐加深,冷天澈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得越来越厉害。
一贯而来,父亲跟自己谈话都是很轻松的,从来没有这样谨慎而局促的氛围,向来父亲都会泡上一壶茶,然后递给自己一杯,父亲饮茶的动作潇洒优雅,是个茶道高手。
这一回,他连书房内那一套他的宝贝茶具都没看一眼。
"天澈。"
父亲哀叹一声,他莫名的出声,让他浑身一震。
冷振雄收回自己唐突的视线,只是不过一会,他又禁不住看向自己的儿子,上头有自己年轻时的轮廓跟风情,是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
"天澈,你也该成家了,你李伯伯的女儿比你小了三岁,人长得挺不错的,又懂事,也出国留学过,应该跟你有共同语言的。找个机会,跟你李伯伯一家吃顿饭吧。"
冷天澈一愣,惊诧过后又不怎么自然地笑了两声,眸中尽是不敢置信,"爸,我又不大,我才二十八,你着急什么?"
季璃昕这么久没回来,父亲想必是意识到些了,母亲没提,父亲想必是不会主动去过问这等事的。
冷振雄叹了口气,直把冷天澈的一颗心叹到深渊地底,后面的话全部卡在喉咙发不出声来。
"天澈,你母亲有心结,你跟那个季璃昕到底怎么回事?爸虽然老了,但是有些事还是逃脱不了爸的眼睛,我们家本来好好的,我也是欢迎她的到来的,可是她来之后,这个家,似乎越来越不安宁了。爸也不是迷信之人,但是她这个时候应该生完孩子了还没回这个家,这孩子应该不是你的。"
冷振雄定定地看着冷天澈,"你是爸唯一的儿子,爸自然是为你好,你若是有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的女朋友,爸自然是期许你能喜结连理的,但是那个女的,并不适合你,她太复杂了,连爸都看不透她,她对你也不像你妈对我。"
闻言,冷天澈只觉得胸臆间的哀凉一寸寸浓烈。
"爸,你是不是因为她的孩子不是我的,所以才反对我们的?"
尽管心中有些明了,但是他还是想要殊死一搏,宁可在支离破碎的那颗心上再践踏上几脚。
爱上季璃昕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原来是那种不跳黄河不死心的人。
"天澈,我并不是那般心胸不开阔的人,孩子不是你的,我可以接受,我连小宋都接受了,难道还会介意这个?你身为男人,都不介意了,我怎会介意。天澈,我希望你能够幸福,固执下去,遍体鳞伤的会是你,你妈跟我。我冷振雄的儿子应该顶天立地,不应该郁郁寡欢的。我现在十分怀念过去的你,年少轻狂,觉得世间没有任何能够栓住你飞扬的心。"
父亲的话,一针见血,字字如刃,冷天澈心痛到了无以复加。
他想表现得自然一些,但是难度太高,他根本就做不到,他甚至为了克制自己的手颤抖,握成了拳头,指关节上的那抹苍白,是如此的无力。
冷天澈一言不发,他看着父亲,目光流转,喉头滑动着。
他无奈地笑了笑,苦涩盈满了整颗心,"爸,我做不到,我努力过了,还是无法放手。"
其实,人就是这样,有时候理智明明告诉你应该怎样,偏偏,情感却是背离。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当初还是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冷振雄听到儿子沙哑的声音,坚定而决绝,"爸,要知道迷上一个人只需一分钟,喜欢上一个人需要一个小时,爱上一个人需要一天,但是忘记一个人却需要一辈子。生活中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等待,然而最美好的事是拥有值得等待的人。"
"爸,爱情是没有任何定律可言的,爱上了就爱上了,我爱得义无反顾,我曾害怕过,当这种眷恋忽然消逝,那个时候,我将一无所有。我不是个懦弱的人,不管怎样,我还是想要争取,我不会在这个时候退却。"
"我还想努力,我不想说再见。我仍想继续,我不想轻言放弃。"
满腔压抑的东西一股脑儿地蹦出。
冷振雄吃惊地看着自家的儿子,从不知道儿子心中是这般的苦,他自以为能够拯救他脱离苦海,而他却心甘情愿沉沦,宁可自己伤的体无完肤,也不想以后让自己后悔。
他不知道自己儿子原来已经长大了,对爱情,他有自己的见解。
他从没想到他的爱,已经到了如此无可挽回的境地。
是啊,一个男人,能够接受自己的女人所怀的孩子不是自己的,这已经是多大的妥协了。
饶是自己,也不一定能够做到。
冷振雄这一刻,不知道自己还能够说什么,说任何的话,都是矫情的,天澈都不需要。
同时,他清醒的意识到了,对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的还不够深。
冷天澈一直以为自己的自动愈合能力很强,但是这一刻,他开始质疑起来了。
这番话说出口之后,他只感觉浑身都充满着钻心的痛。
他想看她,想抱抱她,想吻她。
他最恨见不到她,他知道自己见不到她,会痛苦。
他知道自己不能把她给逼紧了,她这人,若是逼紧了,反弹的厉害。
于是,他选择了妥协。
于是,他选择了最无奈的方式——默默的守候。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们没有结束,也不会就这么的完了,她只能是他的,所以他耐心,留在原地,希望她早日走出来,第一眼见到的便是自己,所以宁可自己忍受苦苦的煎熬。
既然他选择了这条路,只会坚持到底,绝不会半途而退,踌躇只会让自己伤害更深。
冷振雄在儿子的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决绝,这辈子大概他最深的执着,便是那个女人了。
他开始为儿子心疼起来了,他希望儿子能幸福,但是儿子所选择的这条路,必将会让他满身处于荆棘之中扎得血肉模糊。
他想说些什么,这氛围太过沉重了,可是话似乎是梗在喉管怎么地也挤压不出来,天澈下巴新生的胡渣,眼角的血丝,更是令自己泛起一阵揪心的疼。
冷天澈一直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像星辰,看着那么近,却隔着世间最遥远的距离。
"爸,你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他从裤袋里掏出烟,点燃,狠狠抽上了几口,却发现自己夹着烟的手指,在情不自禁地颤抖,他失笑,唇边苦涩蔓延。
冷天澈不知道自己怎样从父亲的书房里出来,在浴室里,他狠狠冲刷着自己的身体,借以驱逐挥之不去的寂寥疲态。
浴室的镜中的那个他,蜜色的肌肤,肌理分明,这是一具年轻健康的男性身体,被氤氲的水雾包围了起来,这些水雾像是冲不破一般,将他囚禁在一个宛若铜墙铁壁的牢笼中,脱困不得。
而他,挣扎、反抗,无所不用,囚笼依旧纹丝不动。
当冷意冰冻住了他的四肢,他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嘶哑不堪,似乎有了感冒的迹象,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去触及开关,手指在那个关卡中游移了刹那,最终还是扳了回去,水雾骤然停止。
他穿了一件浴袍,甩了两下头发,额前的碎发有些长了,看来有必要去下理发店了。
有人在敲门,"进来。"
进来的是母亲,"妈,你找我啊?"
严可欣看了一眼他略显苍白的脸色跟手背,皱了皱眉,"又冲冷水澡了?这都什么天气了,也不顾惜下自己的身体。"
母亲的训斥,他自然是不会去驳斥,他这阵子经常冲冷水澡,但都没被逮住,没想到这回冲久了,被逮了个正着。
叹了一口气,招呼母亲在床沿坐了下来,自己也一屁股在同一头坐了下来,母子两人算起来,好久没闲聊过了,打从上一回母亲告诉自己那个惊天秘密后,母亲的身子每况愈下,自己也忙得不可开交,两个人一直没得父亲不在场的空闲。
"澈儿,你最近瘦了不少。"
严可欣一瞬不瞬地瞧着儿子日渐消瘦的英俊脸庞,她是看着他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长成如今长身玉立的轩昂男儿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