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李玉梅又唠叨了很多歇下来了,季璃昕方才道,"妈,听杜叔叔说你的胃不好,胃病缠绕也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来了,顺便让专家给看看。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发现比上一回见你老上了许多,胃病不根治,食不下咽,疼起来又磨人,我帮你安排下,你去看下医生好不好?"
李玉梅叹了口气,"妈这病是治不好了,多年的老毛病了,年轻的时候落下的病根子,难治,反正妈也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撑着吧。"
她说这话是不同意了。
季璃昕内心焦急,但是表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怕情绪反差太大,引起母亲的怀疑。
"妈,这回来的是专家,首都来的专家,人家是从国外回来的,机会难得,我已经让人给你排队去了,你若是不去,这不是白白浪费了机会吗?不管能不能治,还是要去看下,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她苦口婆心劝道。
"好了好了,等我看完我的小外孙,就听你的话,让你杜叔叔陪我去,行不行?"
李玉梅被她说的头都大了,也知道女儿贴心是为自己好,便不再推拒了,母女俩,没必要为这事起争执的。
自己的儿子,算起来,季璃昕也没有看过,想想不禁也有些想念。
在母女两人在屋内商讨的同时,走廊上两个男人也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杜哲远对于闻人臻,多少存了几分敬畏,虽然自己是长辈,而闻人臻是晚辈,但是这位姑爷身上的冷漠特质,估计跟北极的冰山还有得一拼。
他不似李玉梅那般天真,他看得比李玉梅通透多了,觉得小新跟这位姑爷之间有着深沉的暗潮涌动,他们之间并不似表面那般的和谐。
至于这位姑爷为何今天会去火车站接他们,杜哲远也想不通了,可能是小新拜托他的,毕竟人家刚为他生了个儿子,怎样也要给几分面子。
"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既然杜哲远看出端倪来了,闻人臻也不打算装了,他心里很清楚无论接下来两个人谈了什么内容,杜哲远都不会将这事跟李玉梅说的。
杜哲远是个聪明的人,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
杜哲远暗自心惊,没想到闻人臻连自己的心思都看出来了。
他兀自抿了抿唇,发现喉咙有些干,不知道周遭的氛围是否过于压抑,他觉得讲话有些吃力,"这话我知道不该问的,毕竟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但是小昕她爸死得早,她妈一人将她拉扯长大的,我也是看着她从小女孩长成了大姑娘,她从小就乖,也不怎么爱说话,有时候我觉得她比大人还老成,也不知道如何对她好。我跟玉梅都希望她过得好,这话在玉梅面前我是不当讲的,玉梅如今身体这样了,希望姑爷在玉梅面前迁就小新一些,好让她安心。"
杜哲远的话,带了浓浓的恳求意味,字里行间,还流露出了若是闻人臻照做,他定会感激不已的。
闻人臻不是没听过人家的恳求,这些年,明里暗里的,甚至不顾自尊跪下来求他放一条生路的,不计其数,他对这些人的恳求,向来是极为反感的。
毕竟,他如今的一切,都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谋算得来的,步步惊心,谁都有失算的时候,他也不例外,他风光的背后,也有不为人知的辛酸。
在闻人臻的世界里,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低声下气,他向来蔑视的。
所以杜哲远的一番话,并没有让他动容,也不至于引起他的反感。
他只是不明白为何杜哲远对季璃昕这么好,听得出来杜哲远是真心为季璃昕说话的,也许有某些程度上是为了他的妻子李玉梅。
季璃昕跟杜哲远算起来没有血缘关系,这年头有血缘关系都不见得有良心,更别提没血缘关系的了。
不过,他倒是对季璃昕小时候挺感兴趣的,小时候就不讨喜,长大后更甚。
他疑惑地看向杜哲远,"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杜哲远没想到闻人臻没头没脑反问了这么一句,一下子答不上来了,愣在那里了,思维的跳跃性毕竟跟不上年轻人,"嗯"了一会儿,闻人臻倒是颇有耐性,没有频繁催促他解释。
"她是玉梅的女儿。"
杜哲远倒是真性情,吐露了实话,他自己没有孩子,是真的把季璃昕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可惜季璃昕的性子太过冷淡了,两个人并没有真正贴心过。
闻人臻心头一动,嘴角抽了抽,这男人是真心喜欢李玉梅的,肯把别的女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
他不禁想起了之前的那一幕,当护士将那一肉团子抱到自己的眼前时候,他对那团肉团子并不反感。
不反感跟喜欢,中间还间隔了好几个档次,所以,他对季璃昕有的只是一时而起的兴趣,而非是别的乱七八糟的。
杜哲远看闻人臻脸上的神色几番起伏,一下子青了一下子又恢复原样,不明所以,难道自己真是强人所难?
姑爷跟小新闹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了?
此时,闻人臻的手机振动了起来,他皱着眉,沉着一张俊脸接了起来,是沈童打来的。
"童,什么事?"
"我在绮罗,你快点过来,快扛不住了。"
他在那边大声嚷着,从电话里的声音听来,他那边情况应该挺乱的,有女人的胡言乱语声,还有砸瓶子的声音,玻璃瓶砸向墙壁或者地上的声音很清脆,很响亮。
那女人的声音,分明是小初的。
他眉心拧了起来,"你送她回家。"他眸中诡谲多变,冷声命令道。
"闻人,这可不关我的事情了,是绮罗通知我来的,我也是来尽义务,绮罗不敢找你就找上我了,我真苦命,你快点来,你再不来明天都要上报登头条了。小初吵闹不休,从六点就开始了,还有她嘴里不停地念着你的名字,你再不来真要出人命了。"
沈童夸张地哭诉道。
沈童一向喜欢夸大言辞,所以闻人臻对他的话,向来是除以二,再乘以三分之一,这计算公式,差不多符合事实了。
"闻人,她还说要去诱惑酒吧,你快来救驾吧。当初就叫你别回头了,你非要跟她在一起,现在没好果子吃了吧?我早说小初不适合你,如今你对她冷淡,她敏感得察觉到了,便开始撒泼。这下你们两个都订婚了,你出尔反尔也难,你爷爷那边,还有我爷爷那边,你可都不好交代,要两头不是人了。现在我也不说你了,你快点来,这边没你是消停不了的,半小时后你不来我可就走人了,我还佳人有约呢,可没空帮你擦屁股。"
沈童开始了碎碎念,闻人臻都开始觉得头痛起来。
"半小时内我过来。"
本来是不打算今天去绮罗的,以为小初等不到人就会自动走人,没想到她倒是真犟上了,还用这一招来对付自己。
她的小姐脾气,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受不了,管制的,也越来越多,这可能是这三年来自己逐渐疏离她的本质原因。
他做事向来有分寸,有原则跟底线的,但是不喜欢有人管,束手束脚。
骨子里,不得不承认,多少继承了闻人家男人的一个劣性,大男人主义。
这也是当初跟季璃昕结婚后,不让她工作的原因。
可是沈念初不是季璃昕,跟季璃昕虽然婚姻生活不咸不淡,但是他过得还算自在,跟没结婚之前差不多,只不过若是回住处,多一个女人而已,妻子那角色,形同虚设。
但相同的角色,若是由不同的人来担任,一切,都有了逆转,不尽其然。
他起身,杜哲远也跟着起来,他多少听到了他电话里的一些内容,对方说的较为含糊,但是闻人臻那句"半小时内我过来",自己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他了然地道,"你若是有事要忙就先过去,我跟小新他妈会自己找地方住的。"
之前是闻人臻带他们去吃的晚餐,那样高档的饭店,金碧辉煌的,他们两夫妻吃的极为不自在,有钱人的生活跟他们的生活圈子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既然他跟小昕的婚姻有些问题,哪好意思再麻烦他。
"季璃昕她妈到底怎么了?"
在闻人臻凌厉的目光注视下,杜哲远吐露了事实,"胃癌。"脸色一派凝重,眸中浮现着藏匿的痛楚。
"噢..."
拉长的尾音,听不出闻人臻真实的情绪。
"季璃昕知道了吧?"
"她知道,这回我们来就是想给她妈做个详细的身体检查,顺便研究下治疗方案。"
杜哲远擦了一把眼角的眼泪,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结婚没多久,老伴得了这样的病,他怎能不伤心。
闻人臻抬眼看了一下夜色,他的瞳仁跟夜色一样沉,"你们等下走的时候,直接打车到费氏酒店,那家酒店是我一朋友开的,我帮你们订下房,你们过去直接找前台服务就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