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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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被他凛然的气势震慑住,又或许被他眼底的冷冽跟冻伤,围观的人,一个一个自如地开始后退让道。

他原本想自己开车的,后来想想作罢,抱着她进了一辆出租车。

"机场医院。"

他报了最近的医院名字,这个机场最近的医院便是离此处十来分钟车程的机场医院。

他的视线,情不自禁又移到她的脸上,他蹙了蹙眉,神情恍惚。

刚才在机场,他是去接人的,没想到无意间听到身旁有人的惊呼,"那个孕妇跌倒了。"

孕妇这两个敏感的字眼,飘入耳际的刹那,他的眼神跟着声音无意识地游移,定点,而正好撞到她倒地的惊险一幕。

当那惊险一幕纳入眼底的那个瞬间,他发现自己所有的理智跟冷静,都付诸流水。

等到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张开了双臂,而身侧的人,用异样的眼神睨自己。

他毫不理会,明明隔了七八十米之遥,加上周遭的声音很吵闹,他根本就听不到她身体撞击砖面的声音。

为何他幻想出的竟是这般的刺耳,巨大的撞击声湮没了一切,他本能地朝着她跑了过去。

周遭一片混乱,他听不清楚。

手握成拳,慌张压迫着他的神经。

近距离看,这一场合,愈发的触目惊心。

她蜷缩着躺在地上,身上的血,染红了她雪白的孕妇裙,染红了她的双手。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她就要离开了,因为她脸色惨白,神情凄然,他本能地将陷入无意识中的她抱了起来。

而抱起她的那一刻,他发现她迫不及待想要从他的身上汲取点温暖和安慰。

他听到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名字,"宋柯。"

然后,她不再说话。

他不明白,听到这个名字,他为何心头会浮现淡淡的失落。

坐上车的时候,他找回了几分游离的思绪,为何她嘴里吐出来的不是冷天澈而是宋柯?

宋柯,这个人,他知道,跟她结婚之前,他调查过她,宋柯是她大学时期的男友,后来跟冷天澈同期出的国。

这个名字,却从未从她嘴里吐露过。

难道无意识中的呢喃,才是她心灵最深处的心声吗?

沈童曾经说,"闻人你总喜欢把在乎的人放在心里,你从不提起的人,就是你最爱的人!"

他听了,当初仅是置之一笑而已。

或许这话,比较适用于怀中的人身上。

既然她喜欢的是宋柯,为何要嫁给冷天澈呢?

自己似乎从未介入过她的生活圈子,连对她的了解都匮乏的可怜。

冷天澈,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想来他都觉得可笑。

他以为母亲受不了闻人家对她的唾弃,逃离了这个家,客死异乡,或者沦为社会的最底层,却从未想过她过得这般的好,在上流圈子里活得悠哉自在。

难道她从未想过把自己接过去吗?任由自己在刀俎堆里垂死挣扎。

严可欣的母性,并非不存在,只能说她的母性,吝啬予他闻人臻。

从知道严可欣活着,活得优渥后,他发现自己异常地痛恨起这人来了,连带的,恨屋及乌,冷天澈也被波及。

其实,怀中的这个女人,是打击冷天澈最好的武器,可是,这个女人的身份是自己的前妻。

他,下不了手。

浓稠的滋味繁复,他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愧疚,还是别的情绪。

她腹中的孩子是冷天澈的,对冷天澈最大的打击,便是让他失去这个孩子,自己应该眼睁睁地看着这一条生命流逝,而非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手相助。

"到了。"

司机从后视镜中看到后座的男人脸色青白交加,额头上青筋突起,忽然弱了几分音量。刚才他很想跟这个男人讲话来着,但是此男脸色不佳,他有点怕踩到人家的痛处。

产房外,闻人臻眉头紧蹙,静默地坐在等待区的长椅上。

他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他的右手忍不住伸向右手的口袋,碰触到,余光触及到那个禁烟的标志,又缩了回去。

西装外套已经被他给脱了下来,黑色的外套,染上的妖娆血渍,并不显眼,但是空气中血腥味,却时而钻进鼻尖。

雪白的衬衣上,那血迹宛若一幅水墨画,蜿蜒曲折,攀爬向上。

他的眉宇由始至终都在深锁着。

这个过程,对产房内的季璃昕是一种煎熬,对产房外的闻人臻来说也是一种煎熬。

季璃昕被推入产房前,医生说会有危险。

裤袋里的手机振动,他掏了出来,上面闪烁着的名字是"沈念初",他存的名字一向中规中矩,存的全部都是全名。即便如今他跟沈念初成了未婚夫妻,他还是依然没有给予通讯录中的特殊化。

他猛然想起自己先前是去接她的,她昨天有事去了一趟香港,今天回来,老爷子让他今天去接她回来,顺道去一下老宅,今天老宅要热闹下,好久没热闹过了,老爷子嫌冷清。

他自己是无所谓的,他对老爷子一直是不冷不淡,比起对他亲生父亲的态度好上那么一丁点儿。

在机场看到那么一幕,他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老爷子八成气死了。

如今,这种情形下,他是万万走不开的,他也不想就这样走掉。

按理说,他应该礼貌性地给冷天澈打个电话,让他前来,毕竟这产房里面的是他的老婆跟孩子。

他轻轻动了动双唇,还是接了起来。

"臻哥哥,你人在哪里?我下飞机了,怎么没看到你,不是叫你来三号出口等我的吗?"

她的声音听上去很不高兴,本以为等待自己的是一个惊喜,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失望。

他,竟然没来。

"我有事走不开,就没来接你了。"

他抬眼看向产房,那边的大门,还紧闭着,不知道里头正在进行的如何了。

他的声音,难掩浮躁,被沈念初给听出来了,"臻哥哥,你在哪里?"

"我在医院。"

他倒是老实,没有找借口欺骗她。

"你在医院干什么?难道你生病了?"她急急问完,又觉得还是不安心,"你在哪家医院?"

"我没生病,我有些事情要办,你先回家去吧,还有爷爷那里,我会跟他说,今天不去了。就先这样吧。"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想了想,又给老宅的福伯打了个电话,"福伯,你跟我爷爷说声,我今儿个不过去了,那些热闹,给撤了吧。"

"三少,老太爷那边你不亲自说吗?"

福伯有些头痛,对于三少的缺席。

"福伯,你就跟他说我有事情脱不开身,至于他想要热闹的话,他自个儿出席,少我一个也没关系,反正都是自家人热闹。"

他如此一说,也快速挂了电话。

自家人?

他自嘲地撇了撇唇,他跟那个宅子里的人,虽然有血缘牵连,但却谈不上是自家人,因为那个宅子里的人,内斗太厉害了,比外斗还来得血腥。

他从来都将那个宅子当一个宅子,而不是一个家。

产房内,关键时刻季璃昕醒了过来,或许是阵痛让她醒了过来。

漫长的阵痛过后是宫缩,其实她气力全无,但是牙关却紧咬着,浑身都是湿汗,她只知道无论如何,也要坚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早产半个多月,这个孩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她的人生,从未如此手足无措过,但也从未如此坚定过。

妇产科医生十分有经验,一边指挥助产士托着季璃昕的肚子,一边吩咐道,"用力。"

过了半小时,孩子才顺利的生出来,是个男孩。

护士把那个孩子抱到季璃昕面前,季璃昕勉强抬头看了看,那个孩子哭得嘹亮,脸上的皮肤皱巴巴的,跟小老头一样,看不出外貌像谁。

季璃昕张了张干涩的唇,发现自己几乎没有气力说话。

然后眼皮很沉重,越来越沉重,耷拉了下来,陷入了昏迷。

她太累了,看到孩子平安出生,已经撑到了极致。

产房的门一开,闻人臻一惊,猛然站起。

护士将皱巴巴的肉团子抱给他看,他拧着眉头打量那一团皱巴巴的肉团子,真丑。

护士问他,"要不要抱一下?"

他想了想,颔首。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护士手中的那一团肉,这个婴儿太小太软了,他觉得微微用力,小肉团会碎了一般。

护士见他笨拙的模样,脸上异常严肃,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第一次当爸爸吧?"

护士的笑容愈发的灿烂,闻人臻托着小肉团的双手一滞,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更没有吭声,护士当他是默认。

"对了,差点忘记说了,他是个男孩。"护士虽然习惯了每天迎来往去的接生,但是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俊美又有冰山气质的男人,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第一次当爸爸,都会跟先生你一样不知所措的,以后慢慢就习惯了,不过当个好奶爸也很辛苦的。"

护士又说道,然后从他手上接过那个肉团子,"因为小娃娃是早产,所以要去保温箱待两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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