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不过是想要去叫医生过来给他检查下身体,毕竟刚醒来,没想到他死死地攥着,不松手。
她叹了口气,有些明了,拉过床前的椅子,坐了下来。
"你先休息,我不走,我陪着你。"
她保证道,身子也是极累,趴在床头,由着他圈着她的手,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了,病房里原本就安静,她抬眼看到的是漆黑一片,灯被关了,她小心拧开了开关,想去上个厕所,他睡过去了,光线下他的轮廓深陷,这场车祸,让他的身子迅速地消瘦下去了,原本紧绷的肌肉,都松弛了,失去了弹性。
幸好,他还活着。
她一只手指一只手指地将他的大掌从自己纤细的手指间扳了开去,他却忽然醒了过来。
他蹙着眉心,看她,手上的力道却渐渐大起,丝毫没松懈。
她担心他的伤势,不敢再有大力的动作,抿了抿唇,还是开了口,"我想上厕所。"
说这话的时候,她耳垂微微泛起了粉色,他注意到了。
她以为她说这话的时候,他肯定会放自己离开的,没想到他竟然紧了紧手指,攥着愈发的牢了。
她无奈的叹息,他现在上不了厕所,自己可不想丢脸。
"我上完厕所就回来,病房里内设有洗手间的,我不出这个房门总行了吧?"
她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想要宽慰他的心。
生了病的他,很爱黏人,没想到受了伤的他,更爱粘人,她想,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就由着他吧,只要他肯好好养伤,再大的事情,等他好些再说吧。
比如为什么会出车祸,为什么如此不小心,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问,等着他解答。
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地耗,只要他活着,就有希望。
他似乎犹豫了下,才松开了手指。
她上洗手间看到自己面容憔悴,头发有些蓬乱,还真邋遢,稍稍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点,就出来了。
看到自己重新坐了下来,他似乎松了一口气,看来他真怕自己悄无声息地离开。
这一天她几乎是趴在他的床头睡着的,第二天沈童过来,给闻人臻带了煲汤,还有季璃昕的早饭,季璃昕没拒绝进食。
季璃昕本想单独跟沈童谈谈的,有关闻人臻的一些事情,可是闻人臻这个人相当固执,就是不愿意自己离开他的视线之外。
沈童没待多久,就走了,还说让她放心莫菲菲,悠悠会帮忙照顾的。
第五天,医生拿掉了闻人臻脸上的氧气罩,他转入了普通病房。
季璃昕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没有安心,毕竟医生说他脾脏受损严重,身上肋骨还断了几根,接骨手术是成功的,但还是要看后期的治疗配合。
关于闻人臻的车祸,他喉咙好转了些,季璃昕才问起,不过他轻描淡写地提了下,没怎么说当时的情形。
在香港陪了他几天,她虽然担心他过多,还是察觉出了他的异样,她觉得他有心事,有好几次见到他欲言又止,但是似乎又不敢开口,像是害怕一般。
她刚开始的时候,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后来,觉得根本就是不是这一回事。
这一天,他躺着,看着自己,她终于忍不住了,"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房内的光线不是很亮,她的脸背对着光,言语中透着淡淡的、却是不容忽视的坚韧。
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你有没话要跟我说?"
"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不过还是你先说比较好,我的问题不少。"
她没想到他反问自己。
他希望她主动坦白,这五天来,她对自己极好,没有拂逆自己的任何一丝希翼。
他甚至喜欢起医院来了,至少她会陪着自己,不会流露出厌烦的神色,也不会冷冷地对自己。
他没想到她将话题扯回自己身上,他想,如果她非要自己开口,那么就由他开口吧,虽然他十分不愿提这个话题,但是不说开,自己肯定是很难跨越这道坎的,他还是看高了自己,当不成那事没发生,尽管他想刻意避开,但是这些天,跟她相处越久,他越想问她,为什么。
如果她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答案,他想,自己还是会原谅她的,不会责怪她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都在凌迟着他的心。
"你...拿掉...孩子了,"闻人臻目沉如水地盯着她,声音连贯不起来,"为什么?为什么都有了还要拿掉。"
问到后面,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
季璃昕先是有着诧异,随后很快恢复平静,眉心忍不住隆起,很想吼醒他,但顾忌到他的病情,忍住了。
眼神变了数变,"你听谁说的?"子虚乌有的事情,怎么到了他嘴里,成了真似的。
他前些天欲言又止的,竟然是这样的事情?她不知道觉得好笑还是荒唐了。
闻人臻不明白她做了那样残忍的事情,还问她谁说的。
"谁说的都不要紧。"
关键是你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或许他是希望多一个孩子,让她对自己多生出一分牵绊,这种事情,自然是顺其自然的,就是她生不出他也不会非要她生一个,不生就不会对她好。只是拿掉孩子这样的大事,就算她真不想要,应该也提前跟自己说下,而不是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她还问是谁说的?想找人来对质吗?
她也太过冷静了点吧,难道是真想要跟自己摊牌,前些天的温暖要被自己给亲手结束了吗?
他忽然觉得空气憋闷的透不过气,头昏脑胀的厉害,身上一阵冷似一阵。
他的眼神暗下去,又暗了下去...
他的脸上,有着昭然若揭的痛楚,一点一点爬了整张脸。
"谁说的很要紧,"季璃昕盯着他的眼睛道,"根本就是没有的事情,亏你还信。"
她表情严肃,根本就不像是说假的。
而且闻人臻也知道,她没必要欺骗自己。
那么就是段翊在捣鬼?不管他是否存心,都死定了。
"没有的事情?"
他喃喃地道,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这个误会很大,他不知道如何解释。
他继而拿小心翼翼的眼光偷觑她,她是否生气了?
没人能够明白他的感受,前些天恨不得在自己心口多划上几刀来着,原来都是作茧自缚。
眼神里的悲伤,缓缓退去,他很真诚地道歉,"对不起,是我没经考证就误会了你。"
季璃昕想了想,"这应该是你对我还缺乏信任。"之前她就觉得了,现在只不过演变成了事实而已,还是单方面的,至少在他开口询问之前,她对所有的事情,还是一窍不知。
其实,她应该生气的,但是不知为何,涌上来的,除了哭笑不得,别无其它。
可能他血色全无的脸,可能是他孱弱的身子...
她想,这些天他憋在心里,反复折磨,又没勇气问出口,该买的教训,他也亲身经历了。
"到底是谁跟你说的?"
她根本就没怀孕,怎么传到他耳朵里成了堕胎了,她不禁想起他离开A市前的那一幕幕场景,难怪他会误会,基于那么一个先决条件了。
"段翊。"
既然是没有的事情,闻人臻也不打算隐瞒下去,他此刻恨不得给段翊一个血淋淋的教训,连自己,也敢蒙骗,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若他真是存心的,这便是挖好的一个深坑,一步步引着他往下跳。
而自己,不负厚望,大大的满足了他段少的变态心扉。
"他到底怎么跟你说的?"
季璃昕低声问道。
于是,闻人臻便把当时段翊跟他说的,简单地复述了下。
季璃昕终于明白了,段翊其实没有骗闻人臻,而是段翊也误会了,误会后的段翊将那个误会转告给闻人,依旧没有导正正确的事实。
她有些无语地抚了下自己的额头,颇为感慨,"原来如此。"
只不过段翊也碎嘴了点,这事,也拿出来说,也不能完全抹灭他的"罪行"。
"什么原来如此?"
看到她似有顿悟,他却依旧满头雾水。
"我真去过医院妇产科,"季璃昕在闻人臻错愕中道出了事实,"不过我是陪菲菲去的,不是我自己。"
"莫菲菲?"
闻人臻微微一怔,继而抿了抿唇。
"对,就是她。"
"她的孩子,不会是那个周邵阳的吧?"
只要不牵连到自己,闻人臻的脑子还是运转地很快,正常的很。
不过不得不承认,刚才的刹那,他的心境起伏还是很大的,一惊一喜,小昕而且似乎没有怪自己,他想,看来真是自己小气了,钻牛角尖了,缺乏对她的信任了。
这次的教训,还真的挺惨重的。
"嗯。"
季璃昕叹了口气,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要不要我插手帮忙?"
"你能帮什么忙,只会越帮越忙,你不知道B市现在的情况,周邵阳已经跟潘以墨订婚了,结婚的日子也提上行程了,不管他们是否是心甘情愿,周邵阳都不会娶菲菲,何必加深菲菲的痛苦呢?她这次是跟我一块来的香港散心,住在沈童那,你情况再好点,我要陪她出去转转,顺带治她的抑郁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