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北问过宋妈,绕开堂屋上了楼梯,在三楼找到以照的房间,没有敲门,就直接闯了进去。
那个身形纤细的女孩儿,悄无声息地坐在窗台上。栗色的发大概已很久没有打理,纷乱地垂在肩头,被窗外的风吹得更乱。
夏末的夜晚已经微凉,但她只穿着一件薄荷绿色的雪纺长裙,肩上还搭着那条旧旧的驼色披肩。有风吹过,她也不过是伸手将披肩裹得更紧些。
为什么不穿多一些呢?念北也不知道。也许,大伯母在把以照关起来的时候,也把她的衣服都收走了吧。
站在念北的角度,只能看到以照的侧影。仅仅是这个侧面,就显得倔强又安静。她似乎天然就该是一个画家,一个诗人,一个歌者……或一切灵魂里流淌着艺术血液的女子。
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念北始终觉得,他早就已经认识了她。
她绝对不该是个夜总会里的舞女,绝对不是的。
“刚才在大哥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念北站在门口,低声问道。
以照没有转头,仍是落寞地望着窗外,声音也被风吹得冷飕飕:“你们不是都听说了吗?何苦又跑来问我。”
“我想听你自己讲。”念北执拗地道。
“我?我没有什么好讲。”以照凄然一笑,两只梨涡里盛的也是苦涩,“人们都只愿相信自己看到的,你也只愿意相信周诗龄说的话,不是吗?”
听到周诗龄的名字,念北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我如果愿意相信周诗龄,就会相信你是沈征东的情人,是夜总会的舞女!我如果愿意相信她,就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以照终于侧过头,一双黑如点墨的眸子定定地看住念北,看了片刻,居然笑了起来:“这么荒唐的话,你也照单全收,这样还说你不相信她?你们不如干脆说,我是个卖笑的卖肉的卖身的呢?”
念北的眼中闪着怒火,他不再说下去,只是向前走了几步,把那叠照片狠狠地甩在了以照面前。
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那张被无限放大的自己的脸,只是一瞬间,便深深刺痛了以照的眼。
“这些照片……是哪里来的?”以照抬起头,倔强地问。
“你不要管这些,我只问你一句,这上面的人,是不是你?”念北有些心疼,却还是硬着心肠问。
以照呆呆地盯着那些照片,看着看着,居然笑了起来:“是不是我,还重要么?如果你相信那不是我,就根本不会问出这句话。既然你觉得是,那就算是吧。”
“照片清清楚楚摆在面前,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念北拾起那张后背刺青的特写照片,在以照面前挥舞,“你难道要说,在夜店里半裸着跳舞,就是你的业余爱好吗?”
“我以为,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以照半闭上眼睛,梦呓般地说,“可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以照把眼睛闭得越来越紧,仿佛不愿再面对眼前的男人。她的头渐渐往后仰着,栗色的发和披肩一起飘散在窗外风中。
忽然,披肩被风吹得一松,她也跟着往后仰去,眼看就要一头栽到窗外,离开这个小小的房间。离开念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