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的，那个背影鬼魅般涌入脑海，琅采盛有一种感觉，刚才那个人，应该就是李丹要找的人。只是，原本好奇想知道李丹的什么东西被此人拿了，现在似乎不想知道了。

“可能是同名的人吧，”他下意识的认为这是一个应该远离的人，“你继续再找，这个人你明日命他来见我。”

“恐怕属下做不到。”

“为什么？”

“此人是先师的关门弟子，行踪不定。”

“再行踪不定的人，你不是也该找得到。况且他才刚离开。”

“若是常人自然寻得。柳世深谙追踪之术，又得先师真传，属下无能。”

算了。找不到正好，琅采盛微微眯起眼看向柳世离去的方向：这是个危险的人物。眼中喷薄的敌意使得才十五岁的少年看起来颇有些老成。

*

“丹姐，前面有一家洛川最出名的包子铺，他们家的蟹黄包保证你吃了还想吃！”琅采盛已经跟了我很久。当然也早命人记住了李修的府邸。

“你这个年纪，不是应该在书院么？”

“我早就念完所有该念的了。”

“那怎么不像世人一般去考取功名？”看着是个聪明的，身份背景也不一般。

“那不是我的追求。”琅采盛“嘁”了一声，很是不屑。

世人都有追求。或权势、或名利、或情爱。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

不敢于追求，活着而没有追求的人生，比之蝼蚁草木，未为不可。

柳世从滟城离开的时候只有十岁，那时候我曾问他可想追求什么，他说：流光短暂，春华转眼成秋碧，汲汲名利不若仗剑天涯，除暴安良。

我看他眼眸如星，神采熠熠，很想把心思跟他讲一讲。无奈阿娥远远望着我们，却是听力非常。只得化成一句：何日是归期？

柳世淡笑，我本无根。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他这句话，“我本无根”，无根未必就无爱无心吧。我日日盼他共看万千风景，他不应该不知道。

一走就是十一年。

一等就是十一年。

等到我终于要出嫁。

等到阿娥以为我终于死心。

却不知，红尘美景让我日日相思。

若不是万丈红尘，趣意非常，那个人怎会舍得一别经年许多载。

如今，我也在这人声人气之中。

一步三看，看着满街熙熙攘攘。一个二十多岁男子救起险些惨遭马蹄的少女，又一个二十多岁男子当街耍剑，再一个二十多岁男子扶起跌倒在街旁的老妪。可没一个像长大后的柳世。

柳世，你如今可是在仗剑天涯，除暴安良？

少年混着清新茶香的衣袖晃过我眼前，琅采盛来回挥着手，“丹姐，你到底去不去吃包子？”

我刚才是……失神了？

“去。”什么都体验一番得好，“那你的追求是什么？”

琅记包子铺。众人一见琅采盛一行立即点头哈腰，殷切伺候。琅采盛被引入特设雅间，要来干净抹布亲为我擦拭桌椅，待我坐下，撩衣潇洒坐我对面。

感情这是他大少爷家的商铺。

不过这个大少爷能够在自家属下面前这样为我，实在是难得的。就是我昔日在一众属下面前，也不会如此自降身份。阿娥监督，幼年养成，却是很难纡尊降贵。

感激他的用心，我报以微笑。

“我的追求早跟姐姐你说过，”他的眉眼都是信心与欢笑，“天下无丐！”

这确实是……少年意气才会说的话。

我不置可否。研究面前的包子如何下口，刚刚咬到满口蟹汁鲜美，只听不远处窗下有女子尖声哭泣。那声音着实让人难以下咽，琅采盛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

我偏头斜看对面街角，一素衣女子卖身葬父，紧紧拉着恩人的衣角。

女子长得不好看，那个好心的男子却是背影出尘，往那一站，围观的人们立刻显得形容粗鄙。

我望过去，那人正从容推开女子的手，转过脸来。

琅采盛也看到了那袭灰白袍的背影，心里咯噔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