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刚来时还有些不情愿,她就老脸微红,忙摇摇头,客套的回应:“哪里,哪里,你缪赞了。应该的,对了,说到这里,如果不是您愿意借工艺品给我,有好几个case就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她垂下头,搓了搓手,草坪那端程牧行正和他的好基友把酒言欢,不知什么时候能停下来,可要是继续和唐胜寒聊下去,居沅想不出除了继续说些客套话她还能再说些什么。
好在,对方没有继续客套下去的打算,互相沉默了几秒后,终是唐胜寒打破了尴尬:“对了,程太太,这次我们的规定是竞拍款超过10万的,会有礼品相赠。”
起先一直在发怔,倒是这句话成功的引起了居沅的好奇心,她扬了扬眉:“噢?是什么呢?”
镜片后的眼神清亮舒缓,阳光下,唐胜寒微微眯了眯眼:“秘密,喏,我带你去看。”
她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n城工艺美术馆历史悠久,静静穿过一大片白墙黑瓦后,才到了他说的目的地。
推开门环时,居沅稍稍的吃了一惊,的确满墙都是工艺品,一摞摞的堆的满满,安置的甚为妥帖,整齐而不杂乱。
居沅凑上前去拨了拨,那么一堆中,一眼就看到了非洲的古陶和法国的鼻烟壶。当然还有些其他的物件,虽不算是珍贵,但绝对值得收藏。
她就像阿里巴巴进了四十大盗的财宝屋,盯着满室的晶莹璀璨,瞠目结舌打着哈哈问:“唐先生,我可以挑几件?这应该是属于VIP待遇?”
身后人两手抱臂,温润的笑着:“当然是,这些不名贵,但水准不低,和顾先生一样,您可以挑两件。画或者工艺品一样一件。”
闻言她转过身来,低低问了声:“顾先生?”
唐胜寒温和的解释:“顾景何先生,刚刚拍卖会时,他竞得了18万的碧玺。”
“哦。”居沅点了点头,目光不抬,显然她刚刚并未曾在意。
挨个的转了一圈后,她只觉得这个收藏室更像个和风铺子,随手指了指正中间石刻凳上的木质相片夹,顺口问一句:“这个可以抱走吗?”
“哦”唐胜寒略一沉吟,点点头:“没问题,不过里面好像有照片,我可以把照片取出来。”
她刚想摆手说不麻烦时,唐胜寒已上前一步,接过相册,利落的一页页翻过去,居沅顺着他指尖看过去,有几张大多是商界和文艺界人士,有那么一两页全是N城市长的采风照,刚想游移开视线时,身侧人脆生生的提醒她:“已经好了,程太太,再上个蜡的话,明天就可以给你。”
提醒她回神时,他收起最后一张照片,小心翼翼的笼在掌心里。
她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眼,可只那一眼,“谢”字便堵在口中。
唐胜寒食指中指依旧拈着那张照片,相片中的女子气质沉静,红色的唐装盘扣,右手的无名指上闪烁着枚翡翠戒。
即使隔着几年的时光,即使居沅见惯了女子各种杂志硬照,可依旧能一眼辨出是她,这么正式,倒像是订婚服。
而指尖上的那枚翡翠戒,繁复的花纹,俗气又热闹的设计,和她手中的这枚如出一辙。
而此刻,它就闪耀在岑朵安得指尖上。
这一刻,四肢有些乏力,似乎身体上所有的血液都涌上了大脑,居沅有些吃力的抬起头,声音轻似耳语:“这些我通通不要了,谢谢。”
眼见她原先红润的脸色时变得惨白,唐胜寒颇有些诧异:“程太太,如果您不喜欢喜欢这个,你可以任选其他。”
居沅坚定的摇摇头,机械的重复一句:“不用了,谢谢。我想起来还有件事要处理,先走了。”
她顾不上失礼,更顾不上理由的低劣,直直的走出门外。现在想来,那满室的工艺品似乎都在嘲笑她的贪婪可憎,居沅不自觉的伸出左手,牢牢的护着右手的无名指的那枚翡翠戒,自大马士革回来后她就从未摘下过,也从未想到摘下过。
一径儿走到户外时,阳光犹带着草尖的香味,她抬了抬手,指尖拂过翡翠戒上的每一丝花瓣,牢牢地握成拳放在胸口,终于确定,这是她的,谁也夺不走。
居沅茫然的看向草坪那头,仿佛心灵感应般,程牧行恰好转过头来,背对着他的基友时,他拨了拨表带,五指并拢,作出个不耐烦的割喉动作,薄唇无声的动了动,示意:“耐心点,马上就回家。”
阳光下,他黑色的发近似于亚麻,精致秀气,依旧是几年前她见到他时的模样,丝毫未变,再瞧瞧自己,居沅苦笑一声,这几年她唯一没有变的似乎只有智商。
在叙利亚的那一刻,程牧行说年少时的她曾让他怦然心动,他从未让祖传的戒指戴在别人的手上,从那一刻起她是真心愿意相信他的。
怀疑大概是世界上最闹心的东西了,会让人变得猜疑和不满足。而有些事情,如果没有人为的刻意戳破,她是愿意相信到老、到死的。
为什么不呢?谎言有时往往要比真相可爱的多。
所以她还是愿意继续相信下去,直到不能相信为止。
她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因此当程牧行笑意盈盈的穿过草坪走向她时,她依旧跑上前去,挽着他的手,沉默了一会儿说:“kent,我们回家吧。”
他依言拨了拨居沅额前的乱发,笑眯眯的回答她:“好啊。”
场内正热闹,要走时程牧行的基友显然有些遗憾,不动声色的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后,朝着程牧行眨了眨眼,瓮声道:“纯天然,不错噢。”
深沉似墨的眼微微眯起,程牧行面上依旧是笑着,捏了捏鼻子:“你换女伴了?忘了说,上次那位鼻子假体真是太明显了,隔着三米外都觉得要蹦出来似的。”
临走前不忘损人一顿,倒是他的作风。居沅唯有苦笑的看着那位仁兄一脸骨鲠在喉的模样。
程牧行紧紧揽着她,不胜其烦又故作淡定的和周围人一一道别,打算离开时,她眼角的余光朝着的身后的落寞建筑物掠一眼,恰准确的攫取到一个窈窕的身影,倚在唐胜寒身侧。
那是此前见到的黑衣女子,墨镜除下后,面部是有道浅浅的疤痕,饶是如此,依旧不能遮掩她的美貌。居沅怔了怔,连着唇角都紧抿,这倒提醒她了,怪不得先前觉得她那样眼熟,原来是唐太太,只不过此前在飞机上时,宽边帽檐下,她的脸有些浮肿。
可一想到欠唐胜寒的人情,依托他,才有的陈设租赁。以及刚刚竞拍的那条手表,居沅就隐有几分后悔,早知如此,就该让她拍得才对。
“沈姐,看到我请帖没?下周五,别忘了喔,知道你忙。”
数不清这是第n次提醒了。手头的企划案还有还几个地方要改,居沅咬了咬笔头,无奈的笑了笑,她能理解一个即将迈入婚姻殿堂女青年的激动和焦虑,可依然只能选择性失聪,光手头的就够她忙的了。
正在应接不暇之时,这个快乐的像个小鹿似的女孩子又一次打断了她的思绪:“沈姐”白皙纤细的指覆在她文案上,头顶上的声音小心翼翼又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悦和得意:“您帮我看看这个钻,到底值不值这个价?虽说是在tiffany买的,可我总觉得……”
思路又一次被强制性打断,居沅秀气的眉紧拧着,头不抬,只淡淡应一声:“嗯,你喜欢就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