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居沅怔怔的看着他，即刻就明白了，原来刚刚的广告牌他也看到了。

她费力的眨眨眼，小声却又坚持的重复着：“我得到了我应得的？程牧行，你说我得到了我应得的？”

他把着方向盘转了个弯，镇定又沉稳的回应她：“当然，亲爱的，如今你名利兼收，还有什么是不满意的？”

她仰着头看他，整个人陷在座位里，大脑一片放空状态：“程牧行，可我觉得恰恰相反，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媒体有多少篇幅通稿赞鼎盛珠宝的程董向来以气质品位著称，而太太却毫不着调。程牧行，到底有多少类似这样内容的稿子被压在了箱底？你能不能告诉我？”

他没有立刻回答她，只如往常般，皱着眉，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沅沅，你什么时候对自己的智商和品位这么没信心？至少你选择嫁给我，就印证了你智商高又有品，不是么？”

沈居沅定定的看着他，忽然就笑了：“你错了，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不是选择，是被迫选择。Kent，你说你娶我，是为了让自己开心，那么你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是不是因为岑朵安消失了，你终于有了另一件复制品，即使山寨了些，粗糙了些？”

在沈居沅的眼神里，他的动作瞬时间又缓慢又僵硬，车终于慢慢的停了下来。他的眼睛微微弯起，轻不可闻的叹了声气：“沅沅，你现在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我只想问你一句，岑朵安的失踪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他心平气和的态度却让她无端的害怕起来，她愣怔了半晌，才又失神的看着他：“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想拽着我去警察局录口供？或者即刻判我坐牢？可这招，罗佩琼不以前就做过了？”

她昂起头，柳叶眉倔强的拧起，如果说三年前的她还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那么现在的她早就已经是刀枪不入的钛合金。

他深吸口气，眉眼间尽是疑惑，临到开口时却斩钉截铁：“沅沅，这完全不可能，你的动机呢？”

她冷笑着看他，自动抽出与他缠绕的指，深不见底的眼又黯了几分：“我的动机？”顿了顿，沈居沅垂下眼眸，不易察觉的叹口气：“要说动机，那实在太多了。世界上所有的罪恶都离不开妒忌和憎恨，她生来就完美，学业家世样貌样样都比我好，无怪乎裙下之臣那么多，还有罗佩琼又跋扈又刻薄，难道这么多的理由还构不成害人动机？”

程牧行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不为所动的看着她：“沅沅，你骗我呢。”

他慢慢的俯身凑近她，脸逼近，薄荷般清洌的气息凝在她鼻尖：“沅沅，岑朵安的失踪和你没有半分关系对不对？”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脸，程牧行明澈的瞳仁依旧沉静如深海，浸渍着丝丝的疑惑和怀疑。

沈居沅了然的点点头，不期然间双手抱臂倚靠在椅座上，眼神空洞又乏味：“那当然，程牧行，三年前，岑朵安失踪那天，我就在你的床上，你忘了？程先生你好好想想，这是不是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她闭起眼用尽全力深吸口气，临到开口时，却透着深深的惶惑和疲惫：“程牧行，我很想知道。”她咬了咬唇，强制性的移开视线：“这三年来，你到底有没有，有没有那么一个月，或者那么一天，又或者是那么一个小时，将我当成是我，而不是岑朵安？”

她惨白着一张脸，声音发涩，喉咙哽咽着连呼吸都有几分困难，全身僵直却犹自装着镇定。有些话临到嘴边，她终究是咽了回去，她想问的是，这三年来，他对她千依百顺，如果所做的那些都可以称之为爱的话，那么他究竟有没有爱过她。

他回头过来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异样。过了片刻，他游移的视线飘到别处，窗外的云层阴霾一如他晦暗不明的面孔。

他将唇递到她耳边，清清楚楚却又深情无限：“沅沅，我可是分分秒秒都爱的是你。”

她的心猛的一阵，他啼笑皆非的眼眸里映射出她的面容，狼狈且恐慌。

他发动引擎的同时她筋疲力尽的倚靠在窗玻璃上。她自忖是个识趣的人，这么多年，承蒙他庇护，且在这桩婚姻里，她受益匪浅，名利双收，她还能再多奢求些什么呢？

程牧行说的话，她一个字不信，他真拿她当未成年少女呢，幼稚轻信，哄哄就当真。

她伸指摸了摸自己的侧脸，唇角挤出一丝笑来，心里是遏制不住的难受。她轻晒一声，刚刚的问题显然很没营养且不靠谱。因为从未得到，所以岑朵安于他身侧人而言才会不朽。

就在不久前，她清清楚楚的听着他在墓前熟稔的唤着她爸妈，认认真真的做着祷告。她只是隐隐替自己可惜，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敢奢望，奢望这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能和她一起，度过余生。有那么一个人，能让她不怕老，更不怕死。

沈居沅掏出手机，指尖停留前几天她得空抓拍的几张照片上，程牧行指尖绑着灰太狼的气球，笑的一脸和煦无害且无奈。

有那么一瞬间她大脑飞速的还原了场景，想起了那对相携而行的老夫妻。她盯着他的照片，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直到蓝莹莹的屏幕上闪现出选择框“orcancel？”

她怔了怔，很努力的动了动拇指，按下键。

从手机上移开视线后，她抬头，不急不慢的开口：“程牧行，我要下车。”

身侧人潋正表情，声音轻轻的问：“亲爱的，你说什么？”

沈居沅极镇定的一个字一个字重复着：“程牧行，我说我要下车。”

汽车正驶上高架，程牧行静静瞧了她一眼，声线又柔又缓：“沅沅，怎么了？再耐心等等。”他抬腕看了眼表，旋即轻笑着看她：“再等0分钟就好。”

沈居沅扬扬眉，勾了勾唇角，等？当初父亲沈唯正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让她等待着沈氏的转机，可等来的结果是他的猝死。当初她四处借贷想维持沈氏，银行隔着冰冷厚重的雕花门给她甩出冰冷的一句“等。”可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家业易主。

有一刹那她发觉车内的氛围愈发的憋仄和安静，让她愈发的喘不过气来。

她的忍耐和烦躁已经濒临顶点，还真是一秒都等不及。

她深吸口气，态度坚决的重申了一遍：“程牧行，我要下车。”

淅淅沥沥的雨密密的覆在他的车窗上，程牧行镇定的看了眼她紧按在方向盘的手，慢吞吞的提醒她：“沅沅，别任性，现在下车，显然很不明智。”

不明智？她再次被他的镇定激怒了，沈居沅冷哼一声，一双手不管不顾的抢过他的方向盘：“程牧行，我不管这是在哪里，我现在就要下车！”“至于明智……”她冷冷的瞪着他：“程先生，您这么明智的人，难道从来就没有认为我们的婚姻是极其不明智的事情？”

彼时她需要他庇护，他需要她迷惑性的容貌，他们根本就是彼此的心怀鬼胎。从开始就是个错误，如今想来，能维持三年，已实属不易。（未完待续）